虎永刚强压住自己的怒火,用手指着墙上的“价目表”,对那小姑娘说:“上面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三块钱一个人吗?怎么会变成了8块呢?”
还有一句“你们这里是黑店吗”被他强行嚼碎,咽下肚子。
小姑娘笑着解释道:“你不要误会了。住宿是一个人三块钱,没错的。另外多出的五块钱,是钥匙的押金。明天早上你走的时候,会退给你的!”
“这样啊!”
虎永刚这才放下心来,马上又掏出了五块钱给了她。
小姑娘拿出来两本收据,分别开了一张交给了虎永刚。
他接过来一看:一张是住宿费三元;另外一张是押金五元。
小姑娘怕他弄不明白,站起来指着那张押金收据对他说:“明天早上,你走之前,拿着这张押金条,还有钥匙,到这里来退押金啊!”
“还是找你吗?”
“我不一定在。不过你只要押金条和钥匙不丢,找谁都是一样的。”
“哦,好的。钥匙你还没给我啊!在哪里呢?”
小姑娘笑笑:“你别着急吗!我这就拿给你!”
说着,她低头拉开了一个抽屉。
虎永刚探头一看,里面好多钥匙。
小姑娘翻找了一下,拿出来一把,看了一下吊牌,连同介绍信一起放在了台板上:“钥匙给你。你的房间在203。”
虎永刚接过来,把介绍信叠好,放回挎包里。然后看了一眼钥匙,就是普通房门钥匙,下面有个小小的金属吊牌,写着“203”几个数字。
小姑娘问了他一句:“你现在上去吗?”
“现在不。我还没吃晚饭呢。”
“哦。那你吃完饭回来,上去的时候,别忘了找我拿一个热水瓶带上去啊!”小姑娘嘱咐道。
他说了一声“谢谢”,把钥匙揣进裤兜,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没走几步,又折回去,问那小姑娘:“同志,你知道哪里有饭吃吗?”
小姑娘问他:“你就一个人吗?”
“对,就一个。”
“你要求不高的话,就到我们饭店随便吃点吧。”
“可以啊。我要求不高的,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你们饭店在哪里呢?“
“很近的。就在隔壁。出门往左,你就可以看到了!”
虎永刚再次道了谢,走出了旅馆。
果然,他站在门口往左一看,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灯箱,也是白灯底映红字写着:“车站饭店”。
虎永刚一边走进饭店,一边在思考着吃什么才好。进门一块小黑板上的几个字,一下就让他拿定了主意。
黑板上用粉笔写着:
晚餐特供
天下第一面
虎永刚看着这几个字,就感到很惊讶:到底是什么样好吃的面,敢称天下第一?
记得以前看过的书上有写,好几个地方都说自己的面是天下第一:像什么山西的刀削面啦,武汉的热干面啦,四川的担担面啦、河南的烩面啦等等,都说过自己的面是最好的。
那陕西就更是不甘寂寞,自己人和自己人就干起来了:biangbiang面和瓦罐面互不相让,都觉得自己的面是最好吃的。
其实,在虎永刚看来,对于美食来说,谁敢妄称“天下第一”,都是无知的体现!好吃不好吃,看的是各人自己的口味!岂能把自己一人的感觉代表了所有人?
还记得,山城有个专门做鸡的大厨,口出狂言:放眼华夏,谁能做的鸡,比他做的好吃,就把他的鸡店送给谁!
当时在书上看到这几句的时候,虎永刚的心里就笑了!
他想:不要放眼华夏了,只要把你的鸡给上海人或苏杭人,吃了说好吃,那你就赢了!
言归正传。
虎永刚感到好奇的是,滨海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面,让厨师有勇气,敢说是天下第一呢?
印象中,江苏境内,也就是镇江的“锅盖面”胆子大过一回,可那也比不上南通那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鲜—-文蛤”和青菜一起煮的面好吃啊!
好奇心驱使下,虎永刚点了一碗“天下第一面”,一块钱一碗,这个价格,比起南通两毛钱就能吃一碗阳春面来说,已经可以算是高价了。
付完钱,拿着小票,又自己动手,拿大碗在旁边的开水桶里放了一碗热水。
他看着店里也没什么人吃饭,就随便找了一个空桌,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乌麻麻(脏兮兮)白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双手端着满满一大碗面,放到虎永刚的桌上。
可能是烫到了,她迅速地把浸在面汤里的大拇指,放到嘴里嗦了一下,再在腰上的围裙擦了一下,然后拿起桌上的小票,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虎永刚,对服务员这样的行为,倒也没有特别的反感。
奶奶莲姑娘端菜的时候,有时也会把大拇指伸进汤里的。乡下人实在,碗都要装得满满的才行。
虎永刚从桌子中间的竹筒里,拿筷子的同时,仔细地看着那所谓的“天下第一面”。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他一下子,差点儿就笑出了声来!
那碗面,红的、黄的、白的,放在一起,煞是好看!
可再怎么好看,那也不过是一碗“番茄鸡蛋面”啊!
和天下第一怎么扯上了关系呢?
不过,嘲笑归嘲笑,吐槽归吐槽。钱已经花出去了,吃还是要吃的。
也许是他的口味冠绝天下呢?
心怀一丝期待,本着“吃面先喝汤”的基本原则,虎永刚把嘴凑到碗边,喝了一小口面汤。
这口汤喝到嘴里,虎永刚没有咽下去,而是吐在了地上!
他恨不得跑去把卖盐的打死!
端起那碗热水,漱了一下口,吐掉后,心里还有个声音在大喊:真特么太咸太咸了!
他想起有本书上说过,看一个地区的经济水平,只要看当地居民饮食口味,就可以知道了!口味越是清淡的地区,那里的经济越是发达;反之,口味越是重,就说明那里越落后!
虎永刚觉得那位作家的观点,真特么的有道理!滨海人吃得如此的咸,难怪经济要比南通落后那么多!
想着爷爷虎海泉常挂在嘴边的,“一粒米,七斤四两水”,虎永刚从小就知道,浪费粮食是可耻的行为。
这满满一大碗番茄鸡蛋面,虽说是咸,总不是毒药,还是要想办法吃下去。
他从面碗里,挑出了几筷子面条,放到白开水碗里,涮了涮,试着吃了一口,倒是不太咸了,可那也没有什么口味了。
一边默念着:吃下去不会死!吃下去填饱肚子!虎永刚一边将就着,把那碗“天下第一面”塞进了肚子里!
如此重复几次后,终于把面吃完了。番茄鸡蛋也将就着吃了几口,至于平时最爱喝的面汤,打死他也不敢喝了。
虎永刚往外走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小黑板,他心想:也许是我理解错了吧!他这里写的“天下第一面”也许不是说他的口味,是说的吃面的方法呢!像我这样吃面的,也许真的绝无仅有吧?!
此时的虎永刚,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走回了旅馆。
一进门,刚才的那位小姑娘,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吃完饭回来了?”
虎永刚的心情不怎么好,就敷衍了一句:“嗯,回来了!”
“你现在上去了吗?”
“上去!”
听到他这样说,小姑娘就指着墙边的一排热水瓶,对他说:“你自己拎一个上去吧。开水杯房间里有的。”
“好的,谢谢!”
虎永刚淡淡地道了一声谢,拎上一个热水瓶往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