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瞎说，这怎么能是为难侯爷呢？”
兰月侯默了，他从未见过如此胡说八道的小姑娘，也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小道士。难道他真的是年纪大了，理解不了现在这些少年的想法了？
兰月侯暗暗自怨自艾了片刻，“你想知道什么？”
玉清摩挲着下巴，“那位找华锦为他诊脉是你劝的吗？”
兰月侯点点头，“也算是我劝的吧，那日你来过侯府后，我便将你说的话放在了心上。前几日进宫时，我向陛下提议请小神医为他诊治身体，恰逢陛下也对这位小神医很好奇，所以我们便假借了国师之名将小神医请到了钦天监为那位诊脉。”
“所以诊断结果如何？”
“不太妙，皇兄这些年日夜忧心国事，夜以继日的处理政务，加之心疾，身体早就不堪重负。若是再晚几个月，那位的身体可就真的撑不住了。”
玉清皱了皱眉头，“可还有得治？”
兰月侯叹息一声，“治倒是能治，只是就像你说的，心病难医，导致他产生心病的对象已经再也寻不到，现在也只不过是拖着不让那位的身体恶化罢了。”
玉清沉默半晌，果然如此，身病尚且有个方子能治，但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即便是华锦这般神医，也无法让系铃人复活。
她心中暗叹，且拖着吧。
“华锦应当不会每次都是去钦天监为那位治病吧？”
兰月侯偷偷瞥了一眼玉清，犹豫片刻才开口，“皇兄想召华锦入宫为他调养身体。”
玉清面色一变，她这是被偷家了？华锦竟然还是要入宫为皇帝治病。
她心中隐隐又有些自责，没想到这次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将华锦坑了进去。
玉清平稳了一下心绪，沉声道，“华锦同意了？”
兰月侯其实挺担心玉清生气，因为玉清生气就意味着，他的兰月侯府活不过今晚。
见玉清的情绪似乎很平静，兰月侯暗暗松了一口气。
“下午询问过小神医，小神医同意了。不过小神医提出了一个条件，每隔三天她要回一次藏锋阁，皇兄应允了。”
玉清垂下眸，华锦的这个条件很聪明。三天回家一次，可以告诉自己她是安全的。
但凡哪一次她没有按时回来，自己就会提着剑杀进宫去，这对宫中的一些鼠辈来说也有一定的威胁。
她抬眼看向兰月侯，“往后华锦长居在宫中，小道无法在她身边保护她，还请侯爷替她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兰月侯忙不迭的点头，就差发誓了，“元剑仙放心，小神医是为了救我皇兄才入的宫，我一定会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玉清起身稽首行了一礼，“如此便多谢侯爷了。”
兰月侯抬手道，“元剑仙不必如此，这是我应当做的。”
玉清微微颔首，“小道疑惑已解，那小道便就此告辞了。”
玉清转身欲走，兰月侯急急出声喊住了玉清，“道长，等等。”
玉清微微偏过身子，看向兰月侯，“侯爷还有何事？”
兰月侯走到玉清身前，定定的看着她，“道长可否实话告诉我，你此番来天启究竟所为何事？”
玉清展颜一笑，温声道，“侯爷，你不必如此防我。我是方外之人，对权势地位不感兴趣，对北离的未来更不感兴趣。正如你那日所说，我想做的不过是每个方外之人应当且乐于做的事。”
兰月侯目送着玉清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呆立在书房门口陷入了沉思。
今日在钦天监，他趁着华锦在内室为皇帝陛下诊治，向国师大人问了他对于玉清的看法。
国师大人只说了一句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王爷，这便是我的看法。”
正当兰月侯想要追问的时候，明德帝与华锦便从内室出来了，兰月侯只好将嘴巴闭上了。
他起初只能隐隐猜到国师想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就在刚刚，他似乎能肯定自己的理解了。
兰月侯叹息一声，在天启呆久了，习惯了用最坏的想法去揣度他人，完全忘了有些人是不同的，就像这位小剑仙，就像老六身边那些所谓的守护。
兰月侯努力回想着自己十几岁时的模样，自嘲的笑了笑，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少年时的样子了。
他蓦地轻笑一声，轻轻关上门，将无边无际的黑暗隔绝在了门外。
这边玉清已经回到了藏锋阁，藏锋阁内漆黑一片，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玉清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切，是时候睡觉了，不然该长不高了。
于是在偷偷摸摸回到房间后，她便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只是不知为何，无法入眠。
这时，玉清房间的窗户一响，她迅速坐起身看过去，一道隐约可见是白衣的身影从窗外跳了进来，那人顺手将窗户关上。
玉清手一挥，蜡烛被点亮，她看着那个在烛火中发着光的脑袋，右眼眼皮跳了跳。
她刚刚才趁夜偷摸溜进兰月侯的家，回来还没一刻钟，就有人摸到她房里来了。
真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人转过身，双手合十垂下眼眸，“小道爷，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玉清盘腿坐在床上，下巴撑在拂尘上看着不远处的小和尚，“贫道很好，如果居士没有半夜闯到我这里来的话。”
无心嘴角弯起一抹不羁的弧度，缓步走到桌边坐下，“罪过罪过，那倒是小僧的不是了。”
玉清撇了撇嘴，“你这个和尚也忒不正经了，白天不来寻我，却在大半夜闯我闺房。”
无心歪了歪脑袋，调笑道，“小道爷名气太大，屋子周围都是护卫，小僧哪里敢进来，只得趁夜溜进来。”
说到这他顿了顿，“而且，哪里比得上小道爷，大半夜独闯兰月侯的闺房。”
玉清一噎，她眼神飘乎的挠了挠了脸颊，选择性的忽视了这句话，开口嘲讽，“你都敢独闯天启了，竟还有你怕的？”
无心摇了摇头，“小僧只是一个小和尚，会怕是人之常情。”
玉清翻了个白眼，“别贫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何事需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