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给我娘拿药!”
“拿什么药!我手里倒是有药,一两银子一碗要不要?”
少年攥紧手,老实的排着队,但是还没有轮到他,药就没了,壮汉对他说,“我手里有,要不要,命可不等人。”
少年只能把自己身上唯一值钱的那点东西换了汤药,但是还没送到他娘的面前,就有两个人过来抢他的药。
两个身体壮硕的人了拦了他的去路,凶神恶煞,提着他的衣领,“小子,把药交过来!”
少年把碗护在身前,“不给!”
中年人一手轻而易举的将他提起来,抢走了药再狠狠甩开,少年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中年人吃痛,大力甩开他。
药碗啪的落地,药液流了一地。
中年人勃然大怒,“小兔崽子,我抽死你!”
另一个人拉住他,“行了,今天倒霉,再去别处看看。”
等到人走了,少年也没回神,呆呆地盯着地上。
过了好一会,他才收拾好心情跑去母亲那,只是这次不管他如何叫喊,都没有见到母亲从屋里出来,巨大的不安笼罩了少年,他踩着一个木材堆爬到了墙上,一跃而下,冲进屋里。
一个妇人正躺在草席上昏迷不醒,瘦骨嶙峋,少年扑上前跪下,大力摇着她,声音撕裂地叫喊,“娘,娘你醒醒!”
少年手下的温度滚烫,片刻后,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再次爬墙跳出去,去了疫区负责人那里,然而还没见到人就被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臭小子,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求求你能不能帮我娘请个大夫,我怎么也叫不醒她。”
“染了疫病的人都这样,你按时去领五皇子的药就行了,哪个人都想要大夫,哪里有那么多大夫!”
“还不赶紧走?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少年大声说,“我给我娘喝了,但是不管用!”
“你胡说什么!”守卫一把将他推一边,“别人喝了都有用,怎么就你娘没用!再在这胡言乱语就把你关大牢里去!”
沈南韵听到这边动静,走过来,“怎么回事?”
守卫立即恭敬地说,“这个小孩的娘染了疫病,却说喝了药没用。”
沈南韵看向那少年,“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我的药方不可能适合没一个人,至少大部分人都起效了。”
施药两天,疫区内大部分人都有所好转,虽然有一小部分加重了,但也证明药方还是有用的。
“可能是你娘的身体素质的原因,不要再这里胡闹了,赶紧离开吧。”
沈南韵转身离开。
少年绝不接受,握着拳头站在原地。
齐大夫和云清音站在不远处。
“自从药起效后,基本上都呈好转的趋势,只有五殿下所辖疫区内一部分人的病情越来越重,而且新感染的病例都是从这个疫区出来的。”
“喝过了药之后,传染性也降低了不少。”这是云清音根据那些喝过药之后,照顾他们的人几乎很少染病得出来的认知。
“是啊。”齐大夫说,“所以可能是这边的药出了问题。”
云清音问,“这里用的也是七殿下送过来的药方?”
“好像不是,是五殿下手里的。”
云清音看着不远处那个还固执的站着不走的少年,“古阳,把他叫过来吧,先去看看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领着三个人去见他娘,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他们是大夫。
到了破院外,古阳把门撞开,齐大夫和云清音蒙住鼻子,走了进去,齐大夫一见到那个妇人的样子就抬手拦了云清音的路。
云清音看向他。
齐大夫说,“那看着已经是重病之象了,你还没有感染过,就别过去了,我有那个……”他想了一会。
云清音说,“抗体。”
“对对对。”
齐大夫也染上了,不过疫病还没有发起来就被压的死死的,云清音就笑着说他对这疫病有了免疫力,齐大夫立即虚心请教,并且把云清音的话记在了家传医书上。
云清音站在门口,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那个身上都是伤的少年,对方也看过来,嘴唇干涩,“我娘会没事吧?”
“她喝几天药了。”
少年立即说,“从施药那天我就一直有领药,就今天一次没喝。”
齐大夫走出来,刚才也听到了少年的话,“若是喝药了,病情怎么也不可能那么快。”
少年急问,“那我娘还有救吗?”
“先加大药量试试吧。”齐大夫拍拍这个少年,像是给他鼓励,“你也要喝,先预防着。”
下午便在这小院里架了炉子,少年自己熬的,云清音和齐大夫又去看了几家同样是这样情况人,结果都是如此,齐大夫干脆借了一户人家的厨房,搁大锅里熬,少年自告奋勇帮忙送药,他人勤快,跑起来也很有劲。
第二天晌午,云清音正看着炉子,少年就噔噔噔从屋里跑出来,“云姐姐,我娘醒了!”
齐大夫本来在挑药材,闻言也起身,进了屋,再次把起脉。
妇人身子还很虚弱,但是精神却是清明的,想要起来谢谢齐大夫,齐大夫赶紧说,“你身体还没好全,先躺着吧,夫人,你有个好孩子啊。”
妇人眼眶湿润地点点头。
齐大夫说,“好多了,只要再按时服几天的药就差不多了,你们母子先说话吧。”
“这药是有用的,之前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齐大夫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能是这些病没好的人正好摊上一批假药材,那批真的被底下人私吞了,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具体原因就要细查了。”
云清音顿住了,“我突然在想,五皇子的药材是从哪里来的?”
前几日暴雪落地,阻了不少路,好多商人都无法进出京城,直到天晴了两天,又有不少官兵扫洒街道,才恢复正常进出。
云清音能拿到药材,是因为她手里商路勉强能通,而且京城周边的药材铺子几乎被她搜罗了一个遍了,赵倾煜想要药材,就只能再往京城更外面找,而且运进京城,走她的商路是最快的。
但是对方没走她的商路,并且在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运来了药材。
之前她让人去打听过谁在大量收购药材,只是还没来得及再问结果,眼下却已经有了猜测。
齐大夫坐下来,说,“不会之前收购药材的人就是五皇子吧?”
“不是没可能。”
“这次算是笼络民心的好机会。”
……
终于赶在冰化完之前挖通了官沟,污水涌向城外,年轻人们一夜未眠,迎着早晨的曦光互相笑着。
沈岸秋回了帐篷收拾东西。
沈东东喊上李安杰和宁枫以及其他的国子监学子要去大吃一顿,犒劳自己的胃,“岸秋你去不去?”
沈岸秋说,“我先回去一趟,你们去哪里?”
赵墨清走过来,“去十街那边吧,我请你们。”
李安杰笑着说,“五殿下,这时候我们可是谁都敢宰。”
赵墨清也笑,“怕你们啊,你们先过去。”
年轻人一片欢呼,互相扶着去了。
李安杰知道赵墨清有话和沈岸秋说,便示意沈东东和宁枫先走。
差不多离远了,宁枫才好奇地问,“我为什么觉得五殿下和沈岸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怪?”
沈东东惊讶,“我都看出来了,你还不知道?”
宁枫一脸迷茫。
沈东东压低了声音,“我觉得五殿下喜欢清清。”
众人都走后,赵墨清才说,“药方的事情这次肯定是要上报请赏的,不过肯定要过段时间了,你和国子监学子们付出的肯定不会向上次暴雨那样。”
沈岸秋淡淡道,“多谢殿下,我替他们谢谢你。”
赵墨清嗯了一声,“回去后尽快过去吧,那边都是男子,也不好叫她过去,下次有机会再请她。”
沈岸秋点头,便准备走。
“沈公子。”赵墨清眯了眯被冷风吹的眼睛,片刻后才说,“我喜欢她,但是我更希望她能过的快乐,你若是能做到,我永远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情。”
沈岸秋淡淡道,“但是你的承诺解决不了所有的事情,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执掌天下的人为什么要选中清清,然而总有一天,我要教他知道,他可以决定天下人的生死,却分不开我和清清,那个位置是你的,而我,会成为辅佐你的权臣。”
赵墨清站在原地良久,明白他为何想成为那样的人,当手里权利至高无上,自然能护身边人无恙,连帝王也不能窥伺。
……
云府。
沈岸秋进屋的时候,下意识放松了脚步,内侍里,云清音还睡着,沈岸秋便拿套衣服退了出去,往温泉池去了。
云清音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一会,才慢悠悠地爬起来,洗漱好准备出门,人都走到院门外了,又忽然折身往回走。
先去了书房,空荡荡的,压根没人。
云清音又跑去厨房,也没有。
她在院里站了一会,抬步去了温泉池那里。
沈岸秋刚穿好衣服,就听到一声叹息,只见女孩倚着屏风,一脸只恨没有早来点的遗憾,沈岸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领,“往日叫你看,你又不敢了。”
云清音走过来,伸手抱着他,“那又不一样,你总算回来了。”
沈岸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抱起来,低头亲上她,到了门口才分开,回了房间后,沈岸秋便如同进去安全领地一般不再忍耐。
他的眼神变得侵略,黑沉到了极致,呼吸的热气尽数洒在云清音的皮肤上,云清音只得被迫扬起脖颈,把最薄弱娇嫩的肌肤暴露出来,也趁着这个机会大口的呼气。
但是显然沈岸秋并没有给她太长的时间,不过几息,他便又寻了过来,吻上她的唇瓣。
云清音小动物一般呜咽了一声,但是很快被吞没了。
过了许久,喘息声渐消,沈岸秋和云清音额头相抵,嗓音沙哑,“清清,等我们大婚。”
云清音已经无力回答他了,她怕她真到了那一天真的会死。
云清音释放双手,用头靠在他身侧,有气无力,“沈岸秋,为什么被亲也会累啊,我已经尽量不让自己使劲了。”
“……”沈岸秋的手掌落在她的后脑勺,“那说明你专心了,用脑力也算。”
“……”
云清音谁也不服,就服沈岸秋。
缓了片刻,沈岸秋离开床榻,又去拿了外袍,在屋里换了,云清音几乎以一种不可名状的表情望着他,“你还要出去?”
“五殿下在十街那边设宴请人。”沈岸秋慢条斯理地系好腰带,又去给云清音拿衣服,两人之前的衣服都脏了,“你也别在府里吃了。”
云清音说,“那里都是些男子吧?”
不是她怕自个儿不自在,是怕那些人不自在。
沈岸秋走过来,“自然不是要你去那里,你在马车等我,我过去和五殿下说一声,咱们去别处吃。”
云清音换了衣服,收拾妥当,沈岸秋牵着她的手,出了门。
十街繁华一如既往,不曾受任何影响,马车缓缓在这条繁荣街上最豪华的酒楼前停下,沈岸秋下去,他显然已经是这里的常客,那门口的小厮一见到他就笑着迎过来,“沈公子快里面请,五殿下早就吩咐了,沈公子来了就请去三楼。”
云清音倚着车壁,和古阳说话,“你家公子越来越有范了。”
古阳以为她在担心两人之间的距离,刚要说句宽慰她的话,便听到云清音花痴式发言,“好喜欢!”
古阳只得把到嘴边的—云姑娘放心,公子的心里只有你—以及不论公子在外面怎么样,但是在你的面前他永远不会变等诸如此类的话咽了下去。
过了会,沈岸秋从酒楼里出来,上了马车,把包装精美的糕点盒给云清音,“先垫垫肚子。”
沈岸秋对古阳说,“去隔壁街吧。”
……
因为官沟的及时挖通,没有造成更多的人的感染,而最初患病的那些人也在陆陆续续的痊愈,还有少部分人被集中隔离治疗。
这件事办的漂亮,早朝时已经有人在上折子请赏了。
太子派说这次能安全度过,全靠赵倾寒调度有方,平衡资源,才不至于局面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