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鱼与饵
京城外不远处。
一处景色秀丽的河流旁。
李长澜与魏忠贤两人坐在木椅上,手中各自握着一个鱼竿。
只不过,与正单手捧着一本书籍细细观看的李长澜相比,魏忠贤则是紧紧皱眉,看上去很是心烦,情绪不太高。
岸边,大量来自东厂和锦衣卫的高手站成数排。
十余名文武官员在锦衣卫总指挥使田尔耕,北镇抚使许显纯为领导下,静静守候在旁,不敢大声说话打扰正在钓鱼的二人,生怕扰乱他们兴致。
李长澜却是毫不在意,依然默默看着手中书本。
过了一会儿。
魏忠贤手中的鱼竿微微晃动。
他见有鱼儿咬钩,双手握住鱼竿末端用力上提了提,可惜数次都未能将鱼儿提出水面。
正当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再次尝试的时候。
静候在后方的一名锦衣卫连忙放下鱼篓,慢慢来到站台边缘,尽可能平静地进入到水面之中,将一条大鱼从鱼钩上解下来,重新带回岸上。
随后,他恭恭敬敬来到魏忠贤身前跪下,双手捧着鱼的两端,高举过头,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直视。
魏忠贤静静打量着这名锦衣卫,并未开口说话。
李长澜瞥了一眼,似有意似无意道:“看得有些乏了,这本收起来吧,等下次再看的时候记得给我换上一本。”
李长澜将手中书籍合上,随后向后一扔。
“记住了,大人。”裴纶连忙伸手接住,并且将书本名字记住之后,认真放到一旁放着书籍的箱子之中,按照原本顺序重新整理好,这才送了一口气。
似乎是听到李长澜开口说话。
魏忠贤脸上的阴郁之色,顿时少了许多。
他站起身,慢慢活动了几下身体,然后转过身面向河对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大人,这《道藏》和《永乐大典》看得怎么样了?”
“还算可以,书中无论排版还是文字编校都未有出错的地方,看来这群文官们在修正典籍的事情上算是卖力。”
李长澜想了想过往数月观看典籍观感,总体来说没什么太大毛病,便给出了一个还算客观的评价。
“这么多书,你能看得完吗?”魏忠贤皱眉道。
“书本数量多,词汇又隐晦难懂,对于寻常人来说,翻阅起来自是要慢上一些,好在我能过目不忘,看书的速度倒也要比他人快上一些。”李长澜背手而立,站到魏忠贤身旁悠悠道。
“没想到李大人还有这本事。”魏忠贤面露一丝惊讶。
“天生的,不值一提,闲时看一看书,用来打发一下时间总归也是好的。”李长澜笑了笑,很是不以为然。
魏忠贤与李长澜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他们二人不觉得有什么,文武百官离得稍微远些,觉得身体不适有些小动作倒无伤大雅,轻易也不易被人察觉。
裴纶跟着李长澜有段时间,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
唯独却苦了正跪在地上,全身服饰被水浸湿,如今双手还要将一条大鱼高高举起的这名锦衣卫。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双手和双腿越发僵硬。
裴纶甚至能够清清楚楚看见,这名锦衣卫四肢已经因为有些脱力,而开始不停地颤抖,显然快要坚持不住了。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
这名锦衣卫“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魏忠贤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回头看了看,然后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转过身,看向对岸岸边。
“李大人,你所说不错,这《道藏》确实记录的不够完整,故意删去了些许内容。”
“听说是隐去了一些道门轻易不外传的详细法门,不过没关系,近期这一代天师正好在京城内办事,不如我将这一代龙虎山天师请来,让他亲自为你答疑解惑?”
“那便多谢魏公公了。”李长澜淡淡地点了点头。
裴纶见李长澜有了去意。
他跟魏忠贤行了个礼,将地面上那个装着大量书籍的木箱子背好,快步跟在李长澜身后,一起离去。
魏忠贤站在原地,注视着李长澜背影逐渐消失。
他这才看向继续在地上跪着,高举着止不住颤抖双手的锦衣卫。
“伱是谁啊?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
这名锦衣卫死死低着头,回答道:“下官陆文昭,北镇抚司千户,我孝敬了许大人二百两银子,才换来在您身边伺候的机会。”
魏忠贤冷笑一声。
“今天这次机会算是便宜你了。”
他一把将陆文昭手里的鱼拿掉,随后仍在一旁地上,“说吧,想要什么?”
“卑职,自此愿鞍前马后,万死不辞,斗胆,向厂公讨个差事。”
陆文昭也不知是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脱力所致,还是面对魏忠贤过于紧张,说话时断断续续。
魏忠贤听到陆文昭自荐的话语,嘴角微微挑起。
他语气极为不屑道:“收复辽东,祛除建奴,你行吗?山东民变,平定流寇,你行吗你?”
陆文昭被魏忠贤问的哑口无言,数次张了张嘴吧,想要说话,最终却是仍然没有说出声来。
魏忠贤视线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官员护卫。
“倒是有件差事,皇上龙体有恙,得三条腿的金蝉做药引子,去弄吧你。”
“谢厂公圣恩!”陆文轩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
魏忠贤正欲起身。
刚刚离去的裴纶小跑着赶了回来。
魏忠贤眉头一挑,出声询问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裴纶对着魏忠贤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回厂公,我家大人说晚上想吃鱼,他刚才见您钓上来那条就不错,让我回来取。”
魏忠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还在地面跪着的陆文忠。
“别跪着了,去把鱼给李大人送过去,顺便再传我命令,请天师去南镇抚司,帮李大人解答一番书中疑惑。”
“是,厂公。”陆文昭重重地应了一声,强撑着站起身,从地面将鱼捡起。
等到陆文昭和裴纶离去之后。
魏忠贤静静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神情逐渐变得冰冷。
“义父,这李长澜最近是不是有些过于猖狂了?”田尔耕出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