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还有你师妹
“比首辅还大的官？”
丁白缨瞥了一眼裴纶，然后嫌弃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生怕继续和他说下去会影响自己才刚略显平复的情绪。
庭院内。
片刻间，就只剩下了有些惆怅若失的裴纶。
十余天后。
明熹宗朱由校驾崩，朱由检在魏忠贤的扶持之下，继任大统，成功登上皇位，称明思宗，改年号为“崇祯。”
毫无意外，信王朱由检继位之后。
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疯狂展露出锋利獠牙，第一次向朝廷上下表明实力。
魏忠贤等一众阉党由内到外受到各种打压，判罚。
东林党得势，开始全面追杀魏忠贤和其手下五虎，以及一众过往与阉党有所勾连的朝廷宦官。
一时之间。
朝廷内外引起动荡。
无数官员被抓捕入狱，等待秋后斩首，也因此，短时间内朝廷上下熟悉的面孔换了七七八八。
锦衣卫和东厂作为魏忠贤在朝廷最大的依仗。
自然是最先受到打压的两处地点，北镇抚司更是首当其冲，包括许显纯在内，上下千户百户都进行了革职。
唯独南镇抚司一片安静。
无论是魏忠贤，东林党，亦或者是正准备大干一场的崇祯皇帝，均是仿佛忘记了此处一般，无人愿意提及。
尽管南镇抚司明面上并未受到这场党派之争的波及，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岌岌可危之感，却是在南镇抚司上下弥漫。
有极少数新来不久的锦衣卫。
整日担惊受怕之下，更是纷纷要主动辞去职位。
那些资历较老的锦衣卫较为平静，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有离去意愿的便直接放他们离开。
好在李长澜大部分时间，依然待在镇抚司内。
除去练武修行之外，便是观看各种书籍，他视这场席卷朝堂上下的风暴庞然无物的样子，倒是让镇抚司内不少心有担忧的锦衣卫，消除了大半忧虑。
三个月后。
夜晚。
魏忠贤前来拜访。
“魏公公这是要走了？”李长澜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了魏忠贤身前。
“一步错，步步错，到了此刻，我再不走怕是那位皇帝陛下就不会让我再走了。”魏忠贤接过李长澜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地叹了一声。
李长澜端着酒杯，在指间慢慢转动。
“其实我觉得你走不走都一样，我没见过那位陛下，可从他对待自己人的手段上，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一位疑心极重的人，你若不死，他是不会睡好觉的。”
魏忠贤身为阉党之首，绝不是什么能力平庸之人。
他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只不过听到李长澜把话挑明，联想到往昔自己是何等意气风发，再对比如今朝不保夕，随时有可能丧命的惨淡下场，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犹豫片刻。
魏忠贤抱着最后一丝期望，看向李长澜。
“李大人，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李长澜笑了笑，说道：“魏公公伱送我的那些书，我还有不少没看完呢，要是就这么走了着实是有些可惜。”
魏忠贤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复，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明朝是个中央集权制国家，皇帝权利极高，远超一众宦官，这也是崇祯皇帝登基后，能立刻控制住魏忠贤的主要原因。
朝廷上，无论怎么看都是皇帝陛下一人说了算。
可离开朝廷，是谁说了算这可就未必了。
接下来，魏忠贤借着醉意又试探了李长澜数次，却依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只好失望地离开了南镇抚司。
李长澜见魏忠贤之后，并未入睡。
他现在虽然还达不到不用吃饭的地步，可是一身精力旺盛，体力充沛，体质倒是要比普通人墙上不知道多少倍。
李长澜本想出门，继续在月光沐浴下修行采炼之法。
他正好看见蹲在庭院里的裴纶、陆文昭，还有背靠着一颗桃花树的丁白缨三人。
陆文昭身穿一身深棕色仆人服装，怀里抱着个扫帚。
裴纶抬起手重重拍了拍陆文昭的肩膀，安慰道：“老陆啊，要说我你也别一天天总唉声叹气的了，不就是被人用完就扔么，有啥想不开的？”
“你心态不行，要我说你就得学学我，我这人就贼敞亮，什么事都不放在心里，你看看你背后捅我刀子，我都没记恨你。”
闻言。
丁白缨冷笑一声。
陆文昭双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天叹了一声，悠悠道：“你是没记恨我，不过我就好奇了，为什么镇抚司里面天天都有一地瓜子皮？”
陆文昭转过身，意有所指瞥了一眼裴纶。
裴纶瞪大了眼睛，装出一副无辜模样说道：“什么？还有这事儿？这也太缺德了！要是让我抓住这人，我一定替你好收拾收拾他。”
陆文昭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可得提前谢谢大人了！”
裴纶笑呵呵地揽住陆文昭肩膀，说道：“客气了不是？以前我在北镇抚司的时候可没少得你关照，咱们之间的交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他看陆文昭的模样，着实是有些过于颓废。
裴纶从怀里拿出他的烟杆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将烟雾吐出。
“老陆，你能活着从诏狱出来就该知足了。”
陆文昭神情微怔，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确实，进入诏狱那种地方，像我这样还能手脚健全出来的，确实几乎没有几个。”
顿了顿。
陆文昭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啊……”
自从萨尔许之战过后。
他拼了这么些年，说白了还不就为了换个更像人的活法，不想再如同草芥一般死去。
结果，到最后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
反而失去了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裴纶见陆文昭又是一副落寞模样，故意肩膀撞了撞他，挤眉弄眼道：“老陆，你也别灰心，你不是还有你师妹呢么？”
陆文昭不解道：“我师妹？”
裴纶点点头，然后朝陆文昭招招手，让他走近一些，悄悄往一旁瞧了一眼。
他见丁白缨正闭目养神，这才低声道：“你没看咱们镇抚司上下就她一个女的吗？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就看出来了咱大人对她态度不一样。”
“你师妹性子清冷孤傲，但非常听你的话，你要是能让你师妹成功搞定咱大人，让她私下吹吹枕边风，区区千户职位，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陆文昭立刻露出一副愤怒神色，说道：“裴纶，我是不比往昔，如今就是个扫地的，可她是我最重要的师妹，我怎么能让她为了我而……”
“嘘！”
裴纶连忙抓住陆文昭因为激动而抬起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太大声。
“老陆啊，你也算是自己人，我斗胆说句不该说的。”
“你想想看，就冲咱们大人的能力，他万一哪天心血来潮不想再把自己困在镇抚司这小地方，而是想试试处于顶点的感觉，没准你这职位还能……”
陆文昭下意识就要说不可能。
可他想起李长澜仿佛就从来没让人看透过，被他们视为头号大敌的魏忠贤都对其奈何不得，一直礼貌相待。
再结合他在南镇抚司生活数月，知道李长澜除去让人无法理解的武力之外，更是精通天文地理，阴阳五行、排兵布阵、民生耕种等诸多学识，简直就是无所不能。
如今国内乱党四起，已然拥有了不少兵力，让朝廷很是头疼。
李长澜能文能武，本身又是朝廷官员，单从成功几率上看，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理由不如这群人。
陆文昭悄悄打量了一眼丁白缨，往裴纶方向靠了靠。
“裴纶，要不你再详细跟我讲讲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