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堂课上完后,梧桐收拾好东西拿着水杯走出教室。意外看到门外还站有不少学生,但他们帽子上的徽章并不是妙论派。便开口询问,有事?
“没,没有!老师您辛苦!您所讲述的学识犹如繁星点点令我辈受益匪浅,每一个知识点都如璀璨的星辰,引领着我们探索知识...”
过于流水线式的废话让她莫名想到了阿扎尔还在时那群恭维他的狗腿子。
梧桐轻轻蹙眉:“......”
方才还在说话的生论派学生忽然后退半步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鸡,紧接着猛地弯腰九十度鞠躬:“老师打扰了!老师再见!我马上就滚不碍您的眼!”
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带着询问的意思,梧桐视线轻扫过站着的所有人。而后下一秒,围在这里的学者们一下子就变得匆忙起来,呼啦啦一片作鸟兽散。
派蒙:“哇哦。”
亲眼见识过妙论派的人都在过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后,其他学派都发自内心的表示同情。同时也少不了吐槽,这群干工地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癖好,越骂越起劲,最近智慧宫里放眼望去全是画工图的,一个人就能占两张桌子,服了。
与此同时,还有额外消息,或许这算是个好消息。梧桐在上完第二堂课后答应了纳西妲的请求,在教令院妙论派挂个指导教师的名。不要求常来,时不时到几天就行。
虽然这消息宣布的时候,梧桐本人已经去到化城郭了,但在教令院的妙论派学者可谓是忧喜参半,悬着的心也终于吊死了。
他们喜是觉得自己能在毕业前就得到在外怎么寻都寻不到的机会,甚至还有项目可做而不是简单的打下手和泥搬砖,简直赚翻了。
至于忧,就不必说了。
十六次。
这是遭骂后,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记录自己累积哭的次数,目前在所有上过梧桐课的学者里占据榜首。
心态锻炼手册也已经出2.0版本了。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有很多学者节节点名节节到。甚至个别极端其他学派学子深夜都在思索,要不要跑路去妙论派重开一把。类似如此的还有不少,而导致这些现象形成的,都要归功于梧桐作为一位合格的教师所散发出的个人魅力。
原本梧桐没想在妙论派挂名。她好好的来教令院上两节课赚些摩拉然后结束带孩子去化城郭玩儿,多顺畅的计划。只奈何总会有倚老卖老的阴暗人来给她找麻烦,甚至还是在她午间准备和朋友吃饭的时候。
让这群眼高手低见不得除教令院外所有地方的老家伙们进到大巴扎祖拜尔剧场这充满“庸俗娱乐”的地方,想必站在外面做了不少心理准备。
“能劳诸位在此大驾光临,我想接下来我们要讨论的应当也是对标世界树相关的话题吧?”梧桐叩着膝盖,心道这种职场上的麻烦最终还是落她头上了。
因为异类,因为没遵守职场规矩,因为和他们不一样,因为动到了利益。
这群老东西明面上说是她的讲课语言过激,不利于学生心理发展,太张扬太有自己的想法可不好,一点都没有身为学者的矜持与礼仪。
但想一想,言外之意就是个她人长的挺漂亮,就是太年轻了,要继续待下去的话最好听他们的。
对于来者的长篇大论,梧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在想自己邀请的那几位朋友什么时候能到,这种情况给大风纪官处理的话大概能判出个什么结果。
没办法,她教学风格如此只是出于职业素养和个人性格,学生们接受程度高挺在她意料之外。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觉得她当不好一位好老师,因为她自知她在这方面有不正常的“洁癖”。
......
“哼,谁不知道你那些出版的书是拿什么手段登上的销售榜,居然还妄想添入智慧宫成为必读书目,风俗的东西,一文不值!”
“真是把学者全带坏了!看看那里面都是些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艺术?美?妙论派要是有你这种老师迟早完蛋!”
因为梧桐长久的默不作声,面前的几位便自觉得占领上风胜利在望,说出口的话更不加掩饰。
不少前来大巴扎放松的学者想上去阻拦,但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是出于身份本身对老师的敬畏,二便是怕一时的冲动导致自己未来不好过。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赛诺已经默默进入了工作状态。
阳生的手紧抓着剧场后方的布料,眼睛紧盯着那个说个没完的人,龙尾巴烦躁的甩来甩去。
然而比将要开口之人更快的,是梧桐掷出去的一把餐叉。几乎是贴着钉在了想要迈步上前的人的脚前。
白皙修长的手,指腹轻轻划过锋利的餐刀,而后又在指间把玩,像是将愤怒忍耐到了极点:“我当然知道我很美,但倘若你再说我的才华一文不值,我就把你分开卖掉并换成一块一块的金子来实现我绘本里的艺术。”
聚餐准备阶段,朋友没忙完,她只是带着阳生先来这里等候,阳生觉得干等没意思,就进行“探索”去了。结果恰巧造成了这种孤苦伶仃的假象出来,让这群人有了可以在她面前说昏话的机会。
“我看出来了,你们是真的急了。真不知道这样做能让你们兜里多出几个子儿才会想到把主意打在我头上。但不得不承认,你们确实恶心到我了。迄今为止在我见到过的愚笨蠢材里,诸位的名字将会在我这里名列前茅。恭喜。”
“你...!”
不复热闹的大巴扎,旁观所有人都不禁把视线放在那位自椅子上从容起身的女人身上。餐刀在其手上翻转舞蹈着,随步子往前,依旧稳稳地留在掌中。这个剧场里,她就是唯一瞩目的对象。
将近毕业的学生,是不值钱的,廉价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多么令人心仪的劳动力。
似乎这是最常见不过的。总有缺德教师会想把手底下的学生当畜牲用。也或许是到最后老眼昏花老年痴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让他们忘记身为教师最基本的责任是什么。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也是一种锻炼。
受不了那就滚。
这项目哪轮得到你。
——或许你们想知道,我最后一节课给学生们布置的作业最后成品会去到哪里。如果他们争气,那些将会出现在净善宫,如果不争气的话,那也只会重新出现在他们自己的桌前。总之,绝不会是垃圾桶,也不会是酒桌上的谈资。更不会是某个无良教师的名下,
——我以为身为教师对选择自己的学生负责是常识,学生做出一番成就作为指导老师会与有荣焉,比起身上的荣誉和钱包里的摩拉,更重要的是自己国家未来的发展。
——好了,你们的言论在我听来就像阴沟里的臭虫在发出些不可名状污人耳朵的禁忌低语。我没功夫在无聊的事上浪费口水,和你们争辩我不如现在去找艾尔海森多申请一节课的时间去指导那群学习三年归来仍是新生的朽木。希望你们被摩拉泡到腐朽的手做出来的手绘图,最后能比得上我就任后学生的期末作业。
......
设计,施工交付,造价。这些全部都是要他们自己去进行一个管理。上学的时候穷,毕业工作的时候更穷,一份作品集打出来只为找工作就要花五十块,这还是卖惨后得到的最低价。
拿着半个人的钱想着一百个人的事。
“这个行业,学的人数没见涨。毕业后就转行的倒挺多。就这么一个状态下,还有年轻人对此抱有兴趣,热爱。这何尝不是一种勇气。”在化城郭被问起对于几天前所发生的事有什么想法。梧桐边跟着巡林边简单发表:“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罢了。”
最近教令院上下各个学派的就任教师都被全方面调查,其中部分情节严重的被革职。大风纪官赛诺忙得很,代理贤者书记官艾尔海森也一样。
想起他某个在死域上盖房的友人,两人同属建筑这一行业,都拥有着不忍一丝污浊的理想。提纳里顿步:“在你看来为合格的标准,有些人却连这些都没做到。”
“你也是因为这些才不愿意回教令院任职的吗?”空扭头询问。
“一半一半吧。主要教令院那边实在太闷了,不如这里适合我。不过那个项目你真的打算交给那些学生们来做?没问题吗?”
梧桐歪歪头:“那个项目的结果我早就已经提交给纳西妲了,给他们是为了提高下妙论派的整体创新水平,顺便添点就业空间。毕竟说出去怎么也是曾入过草神眼的作品。”
让学建筑的没有灵感和让蘑菇在沙漠中繁育有什么区别。苦啊,想赚钱当什么建筑师,这玩意是你付出很多很久都拿不到回报的一件事情,初期纯纯为爱发电。
她接的那个项目是建在沙漠中的集体烹饪和用餐中心,学校的场地分析及初步设计已经成功被安排为后续落地工程。虽然结局看着光鲜亮丽,但这期间修改过的版本已达双位数一打头,到手的报酬更像在搞公益。
不过比起委托人不满意,工程一拖再拖,设计费遥遥无期,甚至委托人跑路尾款一起泡汤。
这已经算不错的结果了。
不是梧桐胡诌八咧,关于争气的作业最后会进到净善宫这事,在第一天纳西妲提出让她去教令院当任课老师时就已经商量过了。
况且她没打算把建筑这行切实变成传闻中的“血汗工厂”,也没有击碎同行的理想,消磨其时间,浪费青春的恶趣味。
她否认过自己天才的名号,但教令院里鲜少有人会听。不过如果这两个字能给她的诸多行为带来方便,成为所谓“天才的怪癖”,她倒也能在头上顶那么一段日子。
面对空和提纳里欲言又止的表情。梧桐当活跃气氛,笑道:“莫非你们觉得我会假公济私?”
空也笑,但是无奈:“哪里,只是觉得若按你的要求,真的会有作品能被送到纳西妲的眼前吗。”
“这个就...”
“爸爸!妈妈!你们看!”惊蛰手里抓着个小东西飞快朝他们这边跑来,距离近了后果断举起:“是会说话的蘑菇!”
“......”猛地凑近,兰那罗被拎萝卜似的拎着,双眼满是对现状的绝望,与面前几位对视时甚至开始无声往下掉眼泪。
倍感头痛,提纳里别开眼:“......”
派蒙跟在阳生后面姗姗来迟,见场面如此沉默,挠挠头哎嘿一笑。
兰那罗。
只有孩子和意识接触过世界树的人才能看见的奇妙生物。诞生于“觉王树”之中。多数生活在须弥北部桓那兰那,是草之神的眷属,也是树与人之间的调停者。
梧桐和空给被惊蛰揪了脑袋上叶片的兰那罗道歉,同时给俩孩子科普了这位森林中的住民。惊蛰也很懂事的给那只哭唧唧的兰那罗呼呼头顶,道了歉。
知错就改,是善良的好那菈。
在那之后,两小孩儿得到允许抱了抱兰那罗,又与提纳里和柯莱道别。这是在须弥的最后一晚,第二天,他们就要前往璃月了。
夜晚的森林里,阳生静静趴在梧桐的腿上,惊蛰和派蒙在附近的湖水边与空一起踩水玩儿。
深色的天空缀满了星辰,月亮将微光洒向湖泊,水面变得波光粼粼,透着一种清澈见底的美,仿佛把所有的杂质都过滤掉,只剩下纯净的夜色和月光。
湖水轻轻拍打着湖岸,如同轻柔的摇篮曲。风也轻轻拂过,带来森林的味道和轻微的凉意。
阳生眨眨眼,抬头。
妈妈,见到我,你开心吗?
和自己几乎同色的灿金色眼睛,水晶质感的乌色龙角,短短的,小小的。粉嫩的精灵耳朵,墨色的发轻轻摇晃着。
阳生轻轻地问。
妈妈,在第一次见到我时,你会感到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