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结契
田不满用绳子将万公子捆好，破布堵上嘴后扔到一旁。
接着站到门前，将食指勾起放在嘴唇上，用力一吹。
几声嘹亮的鹧鸪鸣叫便穿破长夜，幽幽向四方飘荡而去。
“三长两短。”
万府门外，宫九侧耳倾听，知道该自己登台了，这种体验倒是新奇。
她莞尔一笑，转身大步走进了万府。
“曦怜格格，您怎么来了！”
宫九一出现，万府的下人立刻跪在了地上。
万家老爷也拖着死死抱着自己胳膊的美妇跌跌撞撞地从客厅走了出来，“下官万青，拜见曦怜格格。”
说着一抱双拳，微微躬身。
宫九正想回礼，但心思一转，便立刻背起双手，微微扬起下巴，冷淡道：“我来找万公子。”
万老爷闻言面带喜色，“下官立刻让人将犬子叫出来。”
“不必了。”宫九摆手，“我自己去找他。”
万老爷言辞闪烁，“这恐怕…不合礼数吧……”
“不合礼数？你跟我谈礼数？”宫九声音寒了下来，“好吧，既然万大人既然这么讲礼数，那我就回去跟我父王谈谈，看看你们万家高攀我们皇族，到底合不合礼数！”
说罢，她转身便作势要走。
“格格请留步！”
万老爷拖着妇人赶忙拦住她，砰一声跪在地上，紧张道：“是下官失言，下官立刻让人带您去见犬子！”
宫九嘴角勾起，语气一柔，“万大人快快请起，真是折煞我了。我这次来，只是想跟万公子说说心里话，也没别的，别让下人打扰我们就是。”
“好好好，快带格格去见公子！”
轻柔的脚步声在窗外响起了起来。
“奴才拜见曦怜格格！”
守在门外的两名仆人刚死不久，便又活了。
“你们下去吧，我有事找你们公子。”
“是。”
两名仆人低声应和，随即弯腰快步走出了院子。
“来了。”
“来了。”
宫九推开门，先是看一眼被扔在墙角的万公子，接着又望向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的田不满，用脚一勾，吱一声，将门带上。
“接下来怎么做？”
她在田不满对面坐下。
田不满回身直视她，微笑，“等，等主角儿来了，咱们再开唱。”
忘春园内，少年公子，意气风发。
卸了妆的小生展出一幅俊美阴至极的面孔，他来往于宾客席间，引来无数玄京名流的拥簇、追捧，风头当真是一时无两。
突然，他的笑容定在了脸上。
无意间往楼下一瞥，他看到了两个匆匆进入戏园，满面焦急的男子。
他认出来了，这两人曾跟随万公子一同来过这万春园。
后台，休息室内。
“你们说，万公子愿与我私奔，到底是真，还是假？”
他转过身去，背对两名仆人，声音虽然低沉淡漠，但难掩眉间喜色。
一人道：“是真的啊顾老板！为此，我家公子不惜与老爷断绝父子关系啊！”
小生食指微动，想转过身，但还是将这份急切按捺了下去。
另一人见状道：“我家公子已然决意，可没承想，顾老板竟是薄情寡义之辈！”
“你乱说什么！”另一人慌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
“君若有意，我定不负！”
小生陡然转过身，蹙眉道：“我这就跟你们走！”
心下已是狂喜。
两名仆人松了口气，一人脱下身上的外套，双手捧至小生面前，“为不惹人注目，希望您能屈尊穿上这个。”
“这算得了什么。”
小生双目低垂，释然微笑。
夜色沉了。
小生随一名仆人来到万府。
这些是折子上已经写好了的，一路上当然没遇到什么阻拦。
可一直走到万公子所在的小院儿时，两名仆人却将他们挡住了。
“你们找死吗？难道没看出来这是谁吗？”
小生身旁的仆人双眉一竖，低声喝道。
两名仆人满脸委屈，“正是因为知道这位是顾老板，我们才不敢让进啊！”
小生眉间闪烁几丝愠怒，“让我来，不就是万公子的意思吗？”
“那当然是，可曦怜格格来了，就在屋里跟公子说话呢……”
小生闻言，胸口如遭重锤，双眼一黑，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他勉强稳住身形，惨然一笑，“怜曦格格也在这里？”
“刚来不久。”
小生脸色惨白，喃喃道：“万公子情深义重，喊怜曦格格来，定然是跟她讲说明白，与我走后，莫让她再苦等。”
说罢，他便往院内闯。
几名仆人赶忙上前拦他，可一股莫名的威慑从小生身上散发而出，他们立刻噤若寒蝉，谁都不敢拦了。
听到脚步声。
田不满道：“他来了。”
宫九点头，“来了。”
小生快步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插着。
他咬咬嘴唇，举起手臂，刚想用力拍门，可紧接着，手臂一松，无力地垂了下来。
田不满抬眼看向宫九。
宫九先在心里默念一番她与田不满对好的台词，随即起身道：“万公子，今日我想与你做个了断。”
“了断什么？”田不满回道。
“你晓得的，我虽然博了个京城第一名伶的虚名，可终究只是个下九流的戏子。”
“京城第一名伶是我！你算什么东西！”
小生闻言，在心中咆哮起来，又想推门而入，但终究没鼓起勇气。
宫九走到田不满身后，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你出身名门，是倜傥公子，将来前途无量，不知有多少好人家的掌上明珠等着你去挑…你何苦在我身上浪费青春……”
“王孙之女，大家闺秀，都是好的…但我都不喜欢。”
“有些事勉强不来。”
“我偏要勉强。”
宫九微怔。
“我已与家父断绝关系，如果你今天要走，那我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公子，你……”
“如果姑娘不弃我今后一穷二白，那我们今日就定下终身如何？”
说着这些以前从戏里听过来的肉麻词语，田不满有数次忍不住想笑出来，但看宫九一脸严肃，他也就忍了下来。
“好。”
宫九点头，回到他对面坐下，两人目光交融。
“山河为证。”
“日月成媒。”
“执子之手。”
“至死不渝。”
“与子结契。”
“与子结契。”
宫九看着田不满的目光，蓦然间有一时神慌，掌心温热。
田不满则看向印在窗户上的人影，心思沉郁，“怎么，还没醒？”
突然，屋内竟凭空升起一股狂风，粗粝的砂石被裹挟起来，啪啪打在二人的脸上，刮得皮肤生疼。
刺啦！
门窗撕开，一张惨白的面孔探了进来。
双目猩红，声音凄厉。
“结契的人，应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