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夏是一时的感叹,但两个人也确实很久没有这么单纯地待着了。
家里家外的,就那么点地方,不是程妈就是福多,自从有了孩子,就再也没有二人世界了。
关键是他们好像连热恋都没多久,就直接进入了生孩子养孩子的阶段。
现在托郭宏图的安排,两个人还阴差阳错地度过了惬意的一下午。
“我脖子上能看出来吗?”苏半夏对着镜子盯着自己脖子看,不禁埋怨程延,“都怪你,我说能看见能看见,往下点儿是会判刑吗?”
程延低笑,“你衬衫外面还套毛衣呢,看不见。”
“啥看不见啊,这叫针织开衫,啥毛衣,土老帽儿!”苏半夏火大的一批,把针织衫套上,衬衫扣子又往上扣了一个。
“这年头儿也没遮瑕,真要命!”苏半夏阴着脸出了浴室。
程延扣着军装外套的扣子,“这是晚上,哪儿就那么容易看见了,你以为宴会厅里灯泡儿都一百瓦啊?”
有道理。
苏半夏最后不放心地拆了头发上的发带往脖子上系了个丝巾,深蓝色的衬衫,橘色的丝巾,看上去还比较和谐。
程延弯着胳膊,“美丽的苏大夫,可以走了吗?”
苏半夏喜滋滋挽上程延的胳膊,“走吧!我跟你说,你赚大了,今晚上的宴会,你媳妇绝对是最漂亮的!”
程延得意晃晃脑袋,“那可不!”
打开房间门,等在外面的不是郭宏图,而是苏半夏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郭宏图的手下,李怡然。
苏半夏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是郭宏图呢,郭宏图不分青红皂白就关了他们一下午,她故意没给他开门,没想到是李怡然。
“李同志,怎么是你啊?你也不出个声儿。”
李怡然更加诧异地挑了挑眉,“苏同志你还记得我呢?”
苏半夏脸上的笑勉强了些,“能不记得吗,毕竟你是当初救我于水火的恩人之一啊。”
说起这个,不由得就回忆起当初的事情,任谁经历那些事情,都不会好受,苏半夏更是刻骨铭心。
以往她都是会可以遗忘的,但是今天见到李怡然她不由得记忆反扑。
李怡然也意识到了,“抱歉。”
“没事。”苏半夏笑笑,给程延介绍道:“程延,这位是当初去接我,很照顾我的李怡然同志。”
程延冷着脸,点了点头。
苏半夏心里别扭,程延何尝不是。
“时间差不多了,组长让我来叫你们,我们快过去吧!”李怡然忙说道。
“好。”
因为李怡然说话没溜儿,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沉闷,尤其是在电梯里,更加窒息。李怡然不由得在心里骂起郭宏图来,怎么给她安排这么个差事,她明明就是来做翻译的,非要跟她抢活儿。
空间逼仄的电梯里,李怡然条件反射地观察起苏半夏来。
其实今天苏半夏一开门,李怡然心里是十分惊讶的,她甚至差点没认出来,要不是苏半夏脸上熟悉的酒窝,她简直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一身伤痕形容枯槁双目无神的女人,跟今天这个神采飞扬一看就是生活舒适惬意环境养出来的女人是一个人。
她不施粉黛,但脸色红润皮肤细腻光滑,头发微卷地半披着,散落在胸前,衣服大方得体,脖子上还系着一条别致的橙色丝巾,眼睛熠熠生辉,挽着身边高大男人的胳膊,一看就十分幸福。
“苏同志,一会儿我们要先到一边坐一下,等曹委员忙完了再找我们过去。”
苏半夏抿出一个笑,“好的,谢谢李同志。”
“叫我怡然就行,李同志李同志怪不习惯的。”
苏半夏从善如流,“好的怡然,你叫我立夏就行。”
“一会儿约克先生跟您见面,会是我或者我们组长给您和约克先生以及曹委员做翻译,有不懂的你就问我。”
“好。”
电梯一开,外面就是宴会厅,人流穿梭,衣香鬓影。
苏半夏算是长见识了,什么七十年代的人不会打扮,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是说这个世界跟自己那个世界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迎面而来的是七十年代年代男女们的美丽绽放。
男人倒没有特别稀奇的,无非是列宁装、中山装、西装三样儿,满大厅也没看见穿马褂长衫的,但女人们的衣着就千奇百怪了。
西方美人们是直截了当十分刻板印象的美艳火辣,吊带长裙、抹胸长裙随处可见,一字肩、公主裙也不乏存在。
而华夏美人们,以年纪为区分,形成鲜明对比。
年长一些的,大多是一些位置比较高的干部的太太,也是女士列宁装居多,但也不乏有穿宽松古法皮袍的,深红色、墨绿色稳重而大方。
年轻小姑娘小媳妇们,则百花齐放了。内敛含蓄些的,衬衫裤子,但头发上做了文章的,扎法跟别人都不同。热情开放一些的,则是波点连衣裙、碎花连衣裙。温婉气质款的,旗袍上身端庄大方。
苏半夏咂咂嘴,“程延,我收回在房间里说的那句话。”
程延一笑,“收回干嘛,我就是那么想的。”
李怡然恪尽职守地带着苏半夏到角落的位置上去,“咱们在这儿坐一会儿,组长他们一会儿就过来。”
苏半夏四处看着,“怡然,今天这个宴会是什么主题啊?”
李怡然眼都不眨,“展现我国美好优秀的一面的主题。”
苏半夏:“……”
怪不得,多少姑娘婶子,把压箱底的衣服都拿出来了,她就说七十年代还是那个七十年代。
坐在角落喝了会儿果汁,程延被一个认识的人叫走了。
苏半夏就跟李怡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在场女人的衣服,倒也有来有回。
突然,一个棕色头发蓝色眼睛的女士过来说了句话。
“……?”李怡然一脸懵,“您说什么?”
苏半夏更懵,“大姐,你不是翻译吗?”
“我只是英语翻译,她说的不是。”
她说的的确不是,她说的是法语。
苏半夏问李怡然,“有纸吗?”
李怡然:“你要上厕所吗?”
“纸笔。”
李怡然忙掏兜儿,“有。”
一个黑色硬皮本儿放在桌上,苏半夏拿起钢笔,翻开本子打开一页新的写了一串字母。
“些些!”法国女人说了一句生硬的“谢谢”,提着裙子离开了。
李怡然一脸茫然,“你写的啥?”
“我告诉她哪儿有厕所而已。”
李怡然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