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的统一时间,让民间娱乐大幅发展,舞曲、乐曲自然也不例外,而且礼乐自来不分家,在一些比较盛大的日子、酒宴上,听曲观舞总是免不了的。
而自从新汉建立之后,随着玄学逐步兴盛,社会风气逐步转变,不羁名士接连出现,连带着对舞乐的看法也有了变化,一些舞乐出色的女子,开始被名士大夫推崇,社会地位有所提升。
这个舞乐大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但能够有这种名头的女子,可不光要舞乐出色就行了,在学问上也必须有些造诣,至少要能和名士谈笑风生,只有得了名士的认可,他们才会去宣扬,如此才能逐步扬名,最终得到一个大家的称呼。
实际上,这同样是一种提升的道路,对于舞乐之女而言,这是一条不亚于仕途的道路,若能脱颖而出,那地位和命运立刻就截然不同了。
但相应的,能够得到名士欣赏的又能有几人,所以这注定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凡能走过这条桥,成就大家名号的,天资、学问,乃至心智,都是上上之选,至少也要在某方面登峰造极才行。
这种人物,和后世明星相比,含金量无疑更高,自然也会受人推崇,就算是一般的名士也不例外。
因此这舞乐大家的消息传出去后,登时就把一众大老爷们的新闻都该去了,鲁县从上到下的名士们,都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都拼尽全力的想要探究这次的舞乐大家,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众人的不懈努力下,很快这两位大家的来历就付出了水面,而这结果,却让众人颇为意外,因为两位大家,居然是分别来自南北。
一位,是来自江左的名曲大家宣韵;另一位,则是名传洛阳的舞曲大家莫雨儿。
这两位,在南北都有许多的拥簇,只是两人平时交集不多,而他们的推崇者,也都是自重身份的世家子弟,或者干脆就是名士,所以在知道二人到来之后,到时没有爆发什么相互贬低的事,倒也是其乐融融,就等着一睹两位大家的真面目了——
这成为舞乐大家固然不容易,但也有一个先提条件,那就是面容要美,否则一个无盐丑女,纵然才情惊天,那些名士们怕也没有心情吹捧,怕是连看一眼都欠奉。
就在外界猜测之时,这两位被众人记挂的舞乐大家,已经在王府之中见面了,而今夜就是晚宴之时,两女须得在宴会中以舞乐助兴。
这对于她们而言也是一次难得的际遇,所以二女也格外重视,都在坐着准备,同时也在进行着交流,到时候难免相互配合一下。
“宣姐姐,小妹久仰姐姐大名,今日才能得见,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妹妹客气了,我见了你,才是惊为天人,真个美人。”
王府一间厢房中,就见两女相互恭维着,二人衣裙飘飘,一个穿红,一个着翠,一个明眸皓齿,一个千娇百媚,谈笑之间有有清香飘散。
待得一番客气过后,二女却在音律上探讨起来,商量着晚宴之时的策略。
不错,如她们这般的舞乐大家,在任何宴会上的行径,都要经过静心计算,进退之间要有谋略,一颦一笑亦不可无的放矢,唯有这般方可立于不败,进而更上一层楼。
王府晚宴,名士齐聚,百家瞩目,这样的机会,对于二女来说,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既然碰上了,哪里有掉以轻心的可能,当然要尽全力做到十全十美。
说着说着,二女也生出一见如故之感,毕竟这样的盛会,她们亦不敢有什么他念,勾心斗角的事是不敢上演的,自是颇为赤城,能见真心。
那穿红色衣衫的宣韵就道:“妹妹,今日既然王府请了你我过来,那歌舞助兴之后,免不了要给诸位名士敬酒,这敬酒的顺序可是大有学问,不知道你这心里,可否有打算了,毕竟这种场合,敬酒之后难免要有人调笑你我,询问缘由,须得有个说得过口的理由,才能让其他名士不恼。”
原来,这舞乐大家的身份比之一般的曲客、舞女要高得多,也有资格与名士交谈、敬酒,所以往往会有名士以逗弄的口气,询问她们问题,这其实和其他宴席,最后让尊者点评是有异曲同工的,只不过多了几丝风流韵味,世间似这等逸闻位数不少。
但世人很少有人知道,这看起来轻松的环节,对于身处其中的舞乐大家而言,却是一次考验,考验着她们的见识、学识,以及随机应变的能力,同时在很多时候,也涉及到对局势的判断。
宣韵所问之话,其实就是在征求莫雨儿的意见。
一身翠绿、眉眼娇媚的莫雨儿就道:“姐姐,这种时候,自然得选德高望重着敬酒,徐老为经学大家,出身背景皆非同寻常,适合敬头杯酒。”
宣韵摇摇头道:“若是平时,自无不可,但今日群贤毕至,其中不乏年轻后起,徐老最是提携后辈,这种时候定会谦让,而且他老人家对舞乐并不看重,贸然敬酒,说不定会有尴尬。”
那莫雨儿一想,也觉得此言不假,跟着就道:“那就敬那位亚圣后人,此人学贯古今,但为人颇为豪放,有人曾评他有湖海之气,敬之以头杯,辅之一二言语,不难传名出去。”
这敬酒的目的之一,就是制造话题,然后传扬名声。
对她们而言,名声更为重要,是护身之法,也是进阶之梯。
宣韵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位亚圣后人为人豪放,时常有狂放之举,最是难以预测,若是给他敬酒,一来,不见得旁人觉得稀奇,二来,说不定他做出什么意外之举,让人难以预测。”
莫雨儿蹙眉思索了一下,认可了这个说法,跟着眼睛一亮,拍掌说道:“我想到了,第一杯酒,敬给那位入梦公子陈止,此人如今名声大起,又是风头正盛,乃是正当时的风云人物,若是与他头杯,自是可成一时之名。”
宣韵听着,也是默默点头,但跟着想起一事,摇摇头,说道:“这也不妥,盖因入梦公子毕竟是新晋,城中多有人心中不服,争论颇大,而且他毕竟是根基尚浅,乃是破格被邀请过来,若是今日技压群雄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你我姐妹反而要弄巧成拙。”
莫雨儿听着,不由点点头,觉得此言不假,跟着还是蹙眉,想了想,又提出几个名字,但都一一被宣韵以种种留有否决了。
到了后面,莫雨儿也免不了有些气了,不由说道:“姐姐说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不知到底谁人能入得姐姐之眼。”
宣韵颇为无奈的笑笑,说道:“我这心中亦无主意,只是这次事着实不小,不得不小心行事,否则安得安心?”
两女就这么商量着,但因顾虑太多,一直到最后时刻,也没有定下一个目标,但晚宴却已是迫在眉睫。
莫雨儿无奈道:“这可如何是好?”
宣韵一咬牙,就道:“只能见机行事了,先设法拖延,看今日何人出彩,就以其人为头杯。”
就在两女纠结的时候,这王府内外已经忙碌起来,诸多仆从内外穿行,做着布置,又有世子刘墨亲自在外迎客。
这王府送出的请帖不少,虽说所邀之人的位格都不低,但算算人数,还是有三十多人,就是王府的大堂也无法轻易安排下来,于是就将晚宴摆在了院中,还能借机赏月、观景,若是有人突然来了兴致,也方便吟诗作对。
待得夜幕降临,这王府之外的几栋高楼上,已经坐满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没被邀请,单纯来看热闹的,从他们的位置,其实也看不到院中多少景色,但自有一套了解的渠道。
“看这一位位的身份,杏坛论道也就不过入了,若是往年,已然是论道的阵容,今年也就多了些胡人的学问家。”
“你们说,今夜谁人能得头筹?”
“这还用问?自然是徐老。”
“此言差矣,但我也不说是谁,还看最后结果。”
“对了,你们说那位风头正劲的入梦公子,今夜可否出彩?”
“我看有点难,若是论书法、棋艺,自是过人,那师道文章也写得好,但学问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学问深厚,但你也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
“也不好说,不是说这次请帖,可以再带一人么?陈止或许会带个援军,我们不妨猜猜,会是何人?”
陈止如今名满一城,与他游学之人的名字也早有流传,这个时候就听周边楼上的人猜测着,又说陶涯、左清,也有说陆映、赵兴的,连王家人都有人提起。
又过了一会,王府正门处,已经有人过来了,都是受到邀请的名士,那位鲁王世子毫无架子的问候着,礼数周到。
等陈止到来的时候,那院中已经坐下了十几人。
“陈先生,久仰大名,里面请。”刘墨一眼就认出了陈止,“今日要和陈先生好生请教学问。”
“世子谦虚了。”陈止拱拱手,对这位世子的印象不错。
那刘墨则朝着陈止身后看去,他也觉得陈止今日会带个援军,是以好奇,只是看到了书童打扮的陈物后,就是一怔。战袍染血说感谢“古月木雨云”“千重画师”“点绛唇以紫血”“有之以为利”“断臂立血”的打赏!明天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