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凡有父母亲缘。
乔瑛有亲娘姐妹,外祖亲朋,曲部麾下。
佛奴有远大未来。
就连西门婉,都有好朋友。
曲部公主更是有皇帝亲爹,亲娘也活着,周边围绕亲信。
崔君琢有什么啊?
虎狼亲戚和几个需要依靠他的‘残部’吗?
她们都憋屈成这样呢?更何况是六亲不靠,天煞孤星般的小赘婿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君琢,我也不劝你看开些,放开胸怀。”乔瑛抬手,轻轻地,柔柔地抚摸着他的青丝,一下又一下,“没经历过痛苦的人,没权利让人大度。”
“那都是挨雷劈的货……”
“有人劝你,让你顺从崔正初的话,别再挣扎了,对吧?”
崔君琢在清河崔氏有人脉,老崔相给他留下的,最少三分之一的族人,都在崔二老爷和他之间偏向他。
崔家大房,崔父自尽一年多,崔二老爷依然没把那个代族长的‘代’字抹下去,全是那些人捣乱的。
但如今……
崔正初发话了,崔家官位最高,位居辅臣的正一品出身,那些人……不算萌生退意吧,起码有些动摇。
乔瑛知道,最近,崔四和崔六接到不少飞鸽传书。
佛奴她们射下来五、六只呢。
烤起来挺香的。
“……我知道,你不会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也有能耐遏制住他们,但是,心里终归是不舒服的吧,所以……”
乔瑛笑着,把他拉到榻上坐好。
她握着他的手,轻轻抚摸着,“你行事那么急躁,硬生生把曲昌公主往火炕里推,留下那么大的破绽,你是太难受,太着急了,你想要报仇,想把天捅破个破,想证明崔正初他们是错的,想要给崔祖父、崔伯父,给你的那些家人讨回公道……”
“这些,我都懂。”
“我都经历过。”
“那个时候,我娘帮了我。她信任我,把她的曲部,把她的嫁妆全给了十岁的我。”
“现在,我也信你。”
“我也帮你。”
“君琢,我们是最亲近的人,所以,不要慌,不要怕,你背后永远有我。”
乔瑛正色。
一杆子直球,直接捅中了崔君琢的命门,他怔着,俊美容颜一片空白,凤眸里是完全形容不出的复杂情绪。
许久,许久……
“我行此‘速成’之计,坑了曲昌公主,你不怕留下麻烦?”
他像是找回了声音。
沙哑,又带着些涩意。
“我什么时候怕过麻烦?”乔瑛剑眉一挑,桀骜不驯,“况且,替家人承担麻烦,也是理所应当的。”
“不是吗?”
“我……”
崔君琢瞳孔收缩,凤眸直勾勾的盯着乔瑛。
乔瑛不避不让,正正回视他。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仿佛紧张,又好像温馨的气氛。
乔瑛眼睁睁的看见,崔君琢的耳尖慢慢的红了,浑身上下尖锐犀利,像要毁天灭地,跟全世界为敌的气质,也渐渐消散。
最起码,在她面前消散了。
她一点都不奇怪。
想当初,她娘那孩子刚掉,她要跟乔玺同归于尽时,外祖母把她抱进怀里,就是这么劝她的。
她根据娇娘的教导,稍微改了点词。
看来……
的确没有人能拒绝‘直球’。
乔瑛弯弯眉眼。
她的鹰眸变成了个小月牙儿,脸颊也现了小小的梨涡,桀骜气质大减,变得可可爱爱的。
崔君琢蓦然抽气,心脏‘呯呯’乱跳,脸颊也滚烫。
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从他的胸膛里沸腾起来,炙热的血液随着那‘呯呯’跳动的声响游走开来。
他的身体发软,像是被温泉泡过,酥酥麻麻的。
凤眸也有些热。
哟。
别是给感动哭了吧?
乔瑛鹰眸圆圆地,瞅着崔君琢微红的眼角。
“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明了你的意思,不,不会在焦急了。”崔君琢仿佛有些羞了,侧过头眨了眨眼睛,随后轻咳一声,“我们说些正事吧。”
他故意转移话题。
乔瑛怕给他羞急眼了,攻城略地,得一城一城的占,操之过急没好处,便从善如流的道:“成啊,正事……”
“你想说什么?”
“说说曲昌吧,你觉得,万岁会给她什么官职?”崔君琢薄唇微抿,凤眸亮晶晶的瞅过来。
深邃。
专注。
漆黑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映。
乔瑛心尖莫名有些痒,喉咙也燥的狠,指尖不自觉得磨摩着崔君琢的手背。
崔君琢柳眉轻蹙。
看她!
乔瑛:……
“咳咳咳!”她掩盖又心虚的轻咳两声,“曲昌公主那里,嗯……”
“她这回真情流露,又罕见示弱,万岁爷看着很触动,应该会给她个普通皇子的待遇吧。”
“不能直接进朝堂,最少也要掌握一下内务府。”
内宫大总管曲昌总是当得。
“应该不会。”崔君琢沉吟,片刻摇头,“内务府总管掌管着整个皇宫的衣、食、住、行,后宫也包括其中。”
“先不提曲昌公主有没有耐心,管那些杂事,单说她和大小谢氏的关系……”
“她那脾气,高傲暴烈,不管不顾,掌握谢太后和谢皇后的起居……那两位绝对得不着好。”
“她肯定要卡慈安宫和凤兮宫的用度。”
“到时候,仇恨更深……”
他顿声,冷冷一笑。
乔瑛也是摸着下巴,“嗯,你说的也对,万岁爷看着不像对曲昌公主无情的样子,不会让她和太后、皇后冲突更巨,你觉得她会是个什么官?”
“这……”
崔君琢垂眸,“就要看‘那位’会不会帮她了?”
——
曲昌公主府。
须白矮胖的身体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小脸煞白煞白的。
是的。
黑脸都吓白了。
她颤颤兢兢仰视着,站她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人。
须白感觉,那严厉刻薄,仿如冷枪般的目光,像是要扎透自己的身体一样。
“须白,你有何话讲?”
冷淡无情至极的男声,从上而下传来。
“……臣女无话可说。”须白微微喘息,既不否则,也没辩解,只是一个长头磕到地上,“今日,的确是臣女献策,哄静安师太装病,刺激了公主一回,让她七情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