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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让我当祭司?”

“......”

老头盘坐在吴廖的面前,并未回答,紧张的空气也沉默半晌。

“我祈求寒夜之暖,迷失之灯火,为八方求援,以本源为祭,向兽神叩颂——浮火!”

低沉的念诵犹如祷告的颂词,飘入吴廖耳朵里的言语像来自一个人内心的歌鸣,袅袅余音生于渺小的一屋之下,却回荡在万里晴空之上。

如果他不想听,就不会听到,如果他漠视,声音就会消失。

冥冥之中,恰似有存在聆听到了老人的虔诚的祈求,黑暗的屋内凭空凝聚起八团金黄色的火苗,点亮这片不大的空间。

火苗同拇指指甲盖一样大小,吴廖好奇得凑上前观察,每一团明亮的火焰都呈现一种诡异的空心状,条条蛇身一样扭动的火线从中空的火团腹部窜出,彼此纠缠在一起,向上空汇集,方才形成这水滴状的焰体。

“我已经老了。”

绣着金线的白色斗篷被污垢埋葬了所有的光华,破损的毛边沾染黑色的血痕。

他摘下斗篷。

茂密的绒毛褪去了所有的颜色,无力得从面部下垂,遮住了双目。

狭长的狼吻如一截朽木,银色的长须和下巴上似帘布低垂的毛同年老的根须,仿若年末的霜。

“小伙子,你有做祭司的天赋,而我衰病旧增,行将就木,祭司不一定来自部落,但此时的部落不能一日没有祭司。更何况......”

“祭司大人!”

“大人!”

两道黑影逆对光明,破门而入。

“您说什么呢!我们部落怎么能一日没有您!”

鹭带着哭腔,拳头紧紧按住心口。

“您的身体还健康!只要吃好喝好,一定还能一直带领我们的部落!明天我也跟着部落的战士们狩猎!请您破例点头!”

库跪伏在门口,额头死死抵住地面。

“库,还有狼头家的女娃......鹰,是你把他们带过来的吗?”

老人微微颔首,望向门框处,背对着耀眼白幕的身形壮硕高大,几乎撑满整个帐门的轮廓。

“老祭司...您......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沉默。

鹰蹙起眉头,视线从老人沧桑的面容挪到脚前能撅起一抔黄土的地面。

又是沉默。

“我们一直承蒙灯火的恩惠十数年,却不知什么时候,黄土偷偷没过了他的脚跟。”

鹰像是在忏悔,攥紧的五指似乎很想抓牢什么东西,却得宽厚但空无一物的掌心,和指甲压入皮肉的刺痛。

“我不是一位合格的祭司。嚎狼部落在我的带领之下,并没有走向繁荣昌盛,反是被赶出了富庶的群山,逼到贫瘠的草原。”

“祭司大人!您怎么会是不合格的祭司呢!”鹭跳起来,“我经常听阿爹讲部落以前的故事,不只是我和阿爹,所有的族人都知道部落如果没有您,早就已经被胡狼赶尽杀绝了!”

“您凭借一己之力阻拦数万敌人的追击,带领族人逃出大山的围捕。草原贫瘠,野兽盘踞,缺水少食,但是您依然努力让族人都活了下来,没有一个出生在部落的婴儿死去。我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当年随您冲出重围的老族人,他们至今都在感谢您,没有您,就没有现在的库。”

祭司紧抿的嘴角似乎舒展了几分。

“我虽然让族人尽可能得免于被捕杀的命运,但是,我却无力让嚎狼重回往日的巅峰,现在的我,甚至无法带领你们翻过近处这座山岭。”

老人深深叹了口气。

“但是......”

他仰起头,三人的目光随着老人纷纷汇聚向吴廖。

“他可以带领你们走出草原,回到大山,如果祭司由他继任的话,我们的部落走的一定会比我带领你们走得更远。”

“既然如......我相信祭司的判断。小子,我也求你,当我们部落的下一任祭司吧!”

鹰来到吴廖的身前,单膝跪地,身躯紧紧贴着抬起的膝盖,双手于膝前交叉按住肩头,向吴廖献上了作为部落觉醒血脉的战士最高的臣服礼。

“我......”

“我们......”

鹭和库的目光彼此交汇,两人向鹰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跪在吴廖的身侧:“求您接任祭司!”

“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普通人,突然让我接管一整个部落的人命,我哪里有这般能耐......话是这么说,不过他们也不会理解的吧?”

吴廖默默叫苦,有一种丑小鸭变白天鹅然后又突然求他带领狗狗群打下隔壁老街的感觉。

不过......

“在我点头同意之前,能否问祭司大人一个问题。”

“你说吧。”

“我一路观察,你们部落少也有两百人,想从族人里面挑出一个资质不错的继任祭司一职应该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为什么偏偏交给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外族人?你们不怕我接下你的担子之后背叛你们的部落,反手撂挑子走人吗?”

“哈哈哈哈哈!”

老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发自内心的笑容吹散了眸间所有的阴霾,眼角的绒毛渐渐湿润,仿若所有的不幸都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吴廖!老夫相信...不,确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吴廖?”

“吴廖...好奇怪的名字。”

唉?!

吴廖顿时一惊,他并不记得自己曾告诉过老头自己的名字。

“那老头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难道......

“是自己在被打晕的时候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还是说我确实在这个原始部落里提起过自己叫吴廖?等等......我和部落里的人说过话吗......哎让我好好回忆一下......”

“库,你去把委蛇找来,我有事情跟他交代,女娃,你去和你父亲知会一声,下一任的祭司,就交给你来照顾了。两天后,我们举办禅司之礼。”

老祭司依旧盘坐在原地,目送夹在库和鹭两人中间的吴廖,三道高矮不一的背影随帐篷布帘掀开,消失在门外一片阳光灿烂之中。

“你还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鹰站在老祭司的身旁:“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呢。”

屋内的悬浮的八团火苗忽然暗淡下来,噗嗤噗嗤逐一熄灭。

扑通。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重重倒下。

“祭司!您没事吧?还撑得住吗?”

“没事没事,只是一时之间喘不上气罢了。”

鹰跪坐在地上,臂弯间搀扶起那副羸弱的躯体。

“您本就本源透支,又何必仅仅为了照亮屋子再度使用神术呢!”

“唉,我不过是想再看看兽神大人指引我们的灯火而已,原谅我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私心吧。兽神赐予我们不朽的血脉,却也为我们招来了杀身之祸,如今,指引我族的灯火要往何处去呢?我想趁还有些许时间再看一看......反正,我现在也不缺这一点本源了不是吗。”

“......”

您为什么这么信任这个外族的小子,鹰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看着依靠在怀中这位渐渐陷入昏睡的老人,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对祭司的决定给予不遗余力的支持。

鹰也跟随老祭司先前的目光,望向门帘外那片炽热且亮丽的世界。

“或许,祭司他真的从那个外族的年轻人身上看出什么了吧?”

唉......

和小时候一样,鹰一直都搞不懂哑卡龙这个未来一定会成为祭司的男人眼睛里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

此时都未搞懂,以后......估计也再也搞不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