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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大人......”狐的嘴唇颤动,似乎很想说什么。但是她紧抿嘴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吴廖默默承受着从黑狼那袭来的无声压力,即便没有余力回头,也感知到了背后传来潮汐般起伏的情绪。

她在夜的皎洁下缓缓酝酿、涨起、浮动、潮湿,犹如下一刻就会擅自拓印星空,淹过月亮。

“我现在应该叫你狐,还是长月......”

就算不刻意压低,他的声音也已经虚弱到了只有一前一后紧紧相挨的两人才能听见的程度。

“大人,您还是如往常那样称呼我就好。”狐轻声回应,“长月这个名字来自妖狐族,她代表着我逝去的父母,逝去的姐姐,再也追不回来的记忆。如今,我已经是您的人,长月这个名字就......”

这就是种族天赋么......

此时的吴廖已经没有心情吐槽她的措词。

他尽量避免带动胸廓起伏,急促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稍稍缓解一下沉闷的胸口,打断她的话说道。

“狐小姐,即便你现在对我表明忠心,也不代表之前你做过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我用自己为筹码跟黑狼做交易,并不是为了保护你,而是希望你能好好利用我创造的机会,去嚎狼族求援。”

一半是欺骗,一半是事实。

此刻,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狐擅自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让胡狼族的黑狼放弃与他的交易。

以前的吴廖为了让自己独立之前生活的安稳,为了不惹收留自己的人嫌,从小到大看人脸色,练就出来一手八九不离十的识人本事。

仅仅几分钟的对话和观察,他足以嗅得出来,那头黑狼的性格高傲,杀伐果断,是一个极其贪恋权势,对身边的人与事有极强掌控欲的角色。而他最讨厌的大概就是节外生枝,若是再有,便是不喜有人骑在自己的头上。

和这样的人相处非常危险,更何况,他是那个胡狼族的头领,与他讨价还价如同与虎谋皮。但是他的心理却很好把握,只要不触及他的脾气和利益,他就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因此,唯有这桩“交易”,是能够保全所有人的唯一办法。

“用自己...保全所有人么...我终究.......”

唉......

在心中,吴廖长叹一口气。

瘦骨嶙峋,白发苍苍的老祭司从回忆的海洋中浮上水面。

“你是觉醒血脉的战士,体力和耐力本就比我好...而且没有受伤...要是身份换过来,以我现在的状态,可能...可能跑不到山下去......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纵使吴廖知道一些基础且重要的急救常识,明白在重要部位受到贯穿伤的时候,穿过创口的异物反而起到了填堵伤口的作用,拔出来的越快,死得就越快,但并不代表血不会外流。

开口间,吴廖眼前的一切,好似都变成了在原本的世界见过的旧影片,闪烁着模糊不清的苍白和气泡般星星点点透明的颗粒。

颅顶逐渐变得沉重、冰凉,思绪随之也变得同冻住了一般越发迟钝。

用于警惕周围和观察现状的眼睛稍微转动一下,树木和人便拖出延迟般的重影。

“我......我明白了。”狐轻咬下唇,沉声答应。

潮汐一般起伏的情绪渐渐平息,无疑让吴廖精神上的负担减轻了许多。

疲惫越发顽皮,渐渐摇晃天地,拨弄着东西南北。

他很想就着地面上松软酥脆的枯叶席地睡去,满足自己越发强烈的困意,但是不行。

“我...我要撑住......不能倒......困死了......现在......还不能睡......”

思考的逻辑开始断断续续,前后不接。

“如果我倒了......就失去了.......失去了......失去了和他谈判的资本,也不知道...鹭她有没有安全下山......”

体内正以龟速缓慢回复的本源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无法凝聚注意力,就算本源充足,也没办法发挥飞弹术正常的威力,既然如此,还不如发动消耗很小的同化术,观察一下鹭的状态,正好可以确认一下黑狼有没有做出先声夺人的事情。

抓紧大脑尚且正常运转的时间,没有多想,吴廖利用三四秒的空隙在心中构筑了同化术的颂词,同时牵动沉重的眼皮,将眼睛努力睁大,朝向正在沉思的黑狼方向。

最后的“叩颂”和神术的名称无声念诵完毕,目光中的景色旋即同水中作画一般徐徐晕开,很快,视野中的一切变化成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灰蒙蒙的昏暗中,身边的树木正在飞速倒退。

“这是在林中?她已经可以奔跑了?看样子是彻底摆脱了秘术的影响.....等等.......”

吴廖突然察觉,脑海里逐渐冻僵的思维在忽然间顺畅了起来,犹如经年被淤泥阻塞的管道终于被一次性疏通,清爽、干净、舒畅,这种感觉......虽然不过是短短十几分钟前的状态,却觉得像是欲买桂花同载酒般的久别重逢,深入大脑的冰冷和眩晕一瞬之间一扫而空,简直就像是从冬泳变成了泡温泉。

而且,与先前使用同化术时还有不同。

这一次,不再像是观看一部第一人称视角的彩色默片。

这一次,他能够听到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枯枝烂叶破碎的声音紧追着她飞速交替的脚步。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与悬耳蜗深处若隐若现的咚咚心跳声相互交替,彼此有节律的重叠,让吴廖仿佛也感觉到胸肺的轰鸣,恍惚之间,正是自己在林中肆意奔跑......

“等等,地面为什么是贴脸的,看不见天空?眼前的地势怎么越来越高了?”

就在吴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共享中的画面忽然加速,掠过两颗遮挡视线的树干,两个背对着视野的人影远远跃入眼帘。

靠后的人一身银甲,一头瀑布红发。

靠前的人后背塌软,如木头人一般直愣愣地面对前方,一枚暗黄的箭头从右侧肩胛略微靠上的位置穿出,周边衣物一片殷红!

吴廖一眼就认出视野中的两个人影!

这不就是狐小姐和他自己吗!

她此时就在我们的身后?

她回来干什么!

借助鹭的耳朵,吴廖听见了黑狼低沉的声音。

“小子,不要搞错了,跟我谈条件,你得先证明自己的诚意。用金狮和传承威胁我,是你最愚蠢的举措。你要明白,我从不接受任何人威胁,杀掉你,让谁也得不到传承,也是我的选择之一。”

徒然,黑狼又抬起了手掌,向身后的空气打招呼一般摆动了两下手指。

一支黄铜箭矢从与上次截然不同的方向迸射而出,穿过树丛,直奔吴廖的右腿!

一切发生的速度极快!他根本来不及切断同化术收回视野!

眨眼间,箭矢就已经从一道虚影变成了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的流光!

紧接着,一根断面尖锐如同针头,足有三指粗细略微弯曲的木棍从右侧抬起,状如长矛的深褐色突兀得占据了视野右侧五分之一的视野!

在狐化作一抹留在原地的残影,用手中的弯刀劈向那只即将贯穿吴廖膝盖的箭矢同时。

喘着粗气,略微沙哑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在共享听觉中响起!

“吴廖大人,我感受到您了,您就在我的身边,对吗......”

顷刻间,鹭后拉右臂,木矛向脑后退去,目光的焦距定格在被吴廖和狐挡住的黑狼身上!

下一瞬!

视线剧烈的抖动。

木矛脱手而出,以箭矢般速度笔直得飞向狐和吴廖之间!

疯了!

这是疯了吗!

啪!

来不及多耽误半秒,吴廖及时中断视听共享,在重新掌握自己的身体的瞬间,推着狐扑倒在地上!

“鹭这个笨丫头!有家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跑回来刺杀黑狼!真是......”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长矛已经掷出。

之前所有的筹划,包括这桩“交易”也都将伴随这把直奔黑狼心口的长矛化为泡影。

至于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有危险的,在投矛前一瞬似说给自己听的那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她又是怎么确定自己一定知道她藏在坡下的。

这些问题,吴廖已经没有余力分析。

当前,他只有趴在地上,等待刺杀的结果,祈祷这把简陋的木矛能够顺利扎穿黑狼的心脏。

咻的一声!

一股撕裂空气般的尖锐声音从头顶上方窜过。

幅度剧烈的前扑导致吴廖满怀撞上了狐身上的银甲,磕到了穿透后背的箭矢。

刹那间,箭矢摩擦着伤口里侧的骨头、血管和肉,又深入了几分。

嘶!

吴廖忍不住痛呼出声,剧痛和酥麻就像电流迅速织透整片胸膛,沿着后脊游走到头顶和尾椎上下。

不过,再度迟钝的思维在强烈的刺激下恢复了不少。

“祭司大人!”

鲜血顺着箭羽淌在狐的胸前的银甲上,渗进鳞与鳞之间的缝隙里。

狐瞳孔猛振,慌忙抬起双手,架住了吴廖的肩膀,忍不住担心出声,眉心蹙起,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吴廖强忍住颈椎发炎般的麻木和火焰灼烧般的疼痛,第一时间偏头看向山坡上的黑狼。

凄厉的鸟鸣响彻整片山林。

立在黑狼肩头的大黑鸟频频煽动翅膀,受惊般张开反射黑光的喙,不断发出尖锐的叫声,叫声惊慌又夹杂愤怒,像是在代替主人宣泄着情绪,可即便如此,它也没有擅自逃离,一对黝黑发亮的钩爪仍停在黄金披肩上。

此刻,一条水桶粗壮的右臂肘部弯曲横在黑狼的胸前,肌肉筋皮暴起的手掌死死抓住了那根就要触到胸口皮肉的木矛。

矛尖生生止住前进的势头,矛尾还在半空中来回颤动晃出虚影,但已然不得寸进!

吴廖瞳孔猛缩,一时之间甚至忘记了伤口处的疼痛。

“失败了...抓住了......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不是祭司吗!这么快的速度,能够躲过就已经堪堪......他居然一只手就......”

咔啪!

黑掌发力,拇指前摁,一声脆响。

参差木刺呲出,三指粗细的木棍被单手折断。

弯折碎裂,仅剩一层木皮连接的木棍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掉在了地上,顺着坡势,在松软的落叶层上弹动了两下。

魁梧壮硕,形如大山的身躯放下右臂,两滴零碎的血珠顺指尖滑落。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一对瞳孔的绿光逐渐内敛,但寒意更盛,如同两团悬在眼眶中的鬼火。

黑狼迈开步子,带动庞大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下山坡。

脚下的落叶深陷,一步一步向着趴在地上两人逼近。

鹭在掷出木矛之后,就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右臂瘫软,已然脱臼。

“既然你们不愿意把传承交给我,甚至出尔反尔......”

狐大吼一声,从地面上跃起。

异香如同爆炸的烟雾,从银甲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嘶啦!

银月弯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挥出,劈开空气,锋芒支取黑狼的咽喉。

嘭!

下一秒,一记快融入昏暗的鞭腿。

狐腹部的银甲深深凹陷。

红白相间的身影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吴廖身后的树干上。

哇!

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呕出。

狐捂住上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

俯在地上的吴廖刚想喊出声,却生生瑟住喉咙。

因为一对粗壮的小腿已经杵在了面前。

黑狼弓起虎背,一张大手探出,如铁钳掐住了吴廖的脖子,拎鸡仔般单手将他从地面提起。

吴廖呼吸顷刻艰难,视野模糊,脸色逐渐涨红。

他两手奋力抓住石头坚硬的黑色手腕,挣扎着,想要凭借自己的双腿支撑住身体。

双脚四处蹬动,却没有感觉到触碰地面。

“......既然这样,留你,也没有什么价值了。”

徒然。

扼住咽喉的力度猛地收缩。

呼吸彻底阻塞停滞。

“难道......这就要结束了么......”

大脑越发酸涩肿胀,肺部越发沉闷难受。

一对阴绿的火焰在逐渐染红的视野中浮动,冷冷注视着他的灵魂。

那是死神的双眼。

那是无法抵抗的力量。

记忆的备份无意识解开。

从出生时呱呱落地,用肺部第一次呼吸,耳畔第一次炸响巨大嘈杂的声音,喉咙第一次放声嚎啕大哭。

到后来穿越,第一次见到兽耳娘,第一次体验原始社会的生活,第一次见到熟悉的人满身窟窿得倒在自己的面前。

所有的回忆都事无巨细的闪过脑海。

一幕幕,一帧帧,像是在播放一卷人生的录像。

忽然!

噼里啪啦!

如玻璃般破碎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一段从没有半点印象的记忆骤然解封……

……

“吾,献祭,全部本源,预支,启动,飞弹术,向,星游之神格赫罗斯叩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