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你不用管我,我昨天晚上吃坏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吃不了这么补的东西。”
男人一怔。
刚想问齐大夫找大夫没有,想到他自己就是大夫,这话被生生憋回到喉咙里。
犹豫了片刻,说道:“齐大夫,你现在身体咋样?都说医者不能自医,你要不要去找咱们村长给你看看?”
说话时,他眼睛一直盯着齐大夫身前的盘子。
这些东西虽然不好吃,但那都是好东西。
齐大夫要是不吃,他是不是能帮忙把东西吃了?
他们都是辛辛苦苦的庄家人,最见不得人糟蹋粮食。
齐大夫:“……”
他把身前的盘子递给男人。
“这些东西你吃了吧,我吃不了。”
男人有些犹豫。
“这不好吧,要不……我那个塑料口袋帮你装上,你晚上热热在吃?”
齐大夫:“……”
你已经把‘我想吃’三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还在这假模假样的客套啥?
这些东西在你们眼里是好东西,在我这可不是。
别说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就是现在,比这好的东西,他想吃都是随便吃。
当他稀罕这点下了毒的边角料似的。
“不用,你吃吧,我这肠胃虚不受补,就是没事儿了也不适合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落,男人嗖的一下接过齐大夫手里的盘子,坑次坑次开始吃。
齐大夫脸上挂着笑,眼神却十分嘲讽。
悠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看着周围。
就等着众人集体毒发。
他倒要看看,在这么多集体中毒的情况下,他沈凌云就算在有本事儿,又能救多少人!
可让他疑惑的是,他给刘伯的药明明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发作。
可现在时间早就过了。
甚至大部分人,都已经吃饱喝醋,大包小裹地离开了。
依旧没人出事儿。
齐大夫的心情从激动,到焦急,再到疑惑,到最后,是深深的皱眉。
之前悠哉的神色彻底消失不见,神色有些难看。
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是刘伯临时变卦了?
应该不能。
他是二爷最忠心的狗,二爷要打压沈家,他肯定尽职尽责办事儿,不可能变卦。
还是说,他下药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也不能。
要真是那样,不可能一点动静没有。
而且手下之前传来消息,说他从后厨离开了。
要是他没下药成功,不可能就那么走了。
齐大夫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身旁的男人一直在吃。
此时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捂着肚子,满嘴油光,哦啊地打着饱嗝。
见他脸色不对,疑惑地问道:“齐大夫你咋了,是肚子又不舒服了?”
汉子一边说话,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
他晃了晃,打开茶壶盖一看,里面的水早就没了。
起身去加了一壶茶水给齐大夫倒上。
“齐大夫你喝点热水,这样肠胃能舒服些。”
“谢谢。”
齐大夫心不在焉地拿起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热水顺着喉咙进入肚子,暖洋洋的感觉十分舒服。
他一边喝水一边想着事情,一杯热水很快就进了肚子。
男人又给齐大夫倒了杯水,问道:“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好多了,谢谢。”
齐大夫端起水杯,继续喝水。
等他把杯里的水喝完,男人再次拿起茶壶。
“我以前肚子难受的时候,多喝热水就能好,齐大夫你在多喝点。”
也是在这时。
齐大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感觉身边的人好像一直在故意灌他水?
思及此。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向阳村的人每天都一起锻炼,就算平时不说话也都能混个脸熟。
加上男人语气数落,他又一直在观察那些吃饭的人的反应,压根没注意男人是谁。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
这男人不是他们向阳村本地人,而是沈凌云雇过来的那些干活的。
别人不清楚,可他知道,沈凌云雇的那些人都是从部队下来的,没一个是普通人。
这人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还对自己这么热切,是不是沈凌云发现了什么问题,故意让这人在这看着自己?
齐大夫面容平静,瞳孔却不自觉收缩。
转瞬间,就想到了很多。
刘海涛依旧是笑眯眯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怎么了齐大夫?”
“我水喝得有点多,出去上趟厕所。你刚刚油腻的东西吃了不少,喝点茶水解解腻。”
齐大夫说话间便要站起身离开。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身体就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还是身旁的刘海涛眼疾手快把人扶住,才没让他摔倒。
到了此时,齐大夫哪儿能看不明白自己被暗算了。
难道是沈凌云怀疑他了?
应该不能。
他这么多年一直隐藏在暗处,所有事儿都是刘伯或是手下的人干的。
别说沈凌云这毛头小子,就是当初鬼精的沈万山刚开始都没发现他的问题。
不过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亦或是想要试探自己。
否则不会闹腾这么一出。
他不能自乱阵脚。
要是沈凌云知道他内心的想法,肯定会嫌弃的直翻白眼。
之前不动他,是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
现在鱼都调出来了,留着他还有啥用?
给自己添堵还是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没病。
刘海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齐大夫你这又是怎么了?”
齐大夫稳定心神,扯出一个虚假的不能再假的笑。
“我昨天闹肚子闹腾得难受,身体有些虚,坐一会儿就好了。”
心中早已将刘海涛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
等他好的。
一定要让这该死的小子付出代价!
“啧啧。”
刘海涛啧了两声。
都到这时候了,还在这装呢?
要不是这药是他亲自下的,他可能真信了这老头的话了。
他目光向下,瞅了瞅齐大夫的裤裆,十分欠揍地道:“你刚不是想要去厕所吗?”
“能憋住吗?”
“不会尿裤子吧?”
说完。
他竟旁若无人地吹起了口哨。
齐大夫不是真的想上厕所,但他刚刚喝了一肚子水是真的。
听着这一声声口哨,尿意突然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