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怎么样?”
“匹配上了。”Eric笔直修长的手指夹着几张纸,从窗口递出来又悄无声息地回到电脑前。
许国富扶着额头靠在鉴证科门口,忙了半个月的案子总算是有进展了。
一个礼拜前收到消息,蔡大生的女儿蔡晶晶回国办理移民手续,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就再也没有线索了,于是许国富通过移民局的朋友联系上了蔡晶晶,几次劝说她来做鉴定。
他手上拿着的就是“水泥藏尸案”受害者和蔡晶晶的dNA检测报告,已经证明了,尸体就是蔡大生。
然而案情又陷入了循环的阶段,原以为找到蔡大生可以了解到当年的租户信息,结果现在卷款逃跑的人被发现成了一具尸体,而且显而易见是被谋杀的,凶手又很可能是当年的其中一个租户。
谋杀案就是这样,往往有了进展之后又陷入僵局,让人毫无头绪。
周记糖水铺。
何家诚和陈嘉文各叫了一碗杨枝甘露。
许国富则一脸愁容地抽着烟。
“国富哥,案子还没进展吗?”陈嘉文含着糖水口齿不清地问,脑子里想的是要不要再来一碗。
自从发现是蔡大生后,案子就停滞了,准确地说是被长官明令搁置,案发时间久、证据破坏严重,更重要的是没人想在新时代提起一出牵扯到警察受贿的闹剧。
继续追查最好的入手点就是原以为被蔡大生带走的那笔巨额租金,既然蔡大生死了,那笔钱是怎么不翼而飞的?可牵扯到钱,事情就难办了,如果能查到些东西,真的可以公开吗?
许国富明知道背后真相错综复杂,但还是无法坦然放下,因为这是他做警察以来接手的唯一一个像是警察该干的案子。就像是有人生生地把理想抽离开自己的身体,剥离出血肉和神经,他在案子上花费了太多精力,如果放弃,之前的努力就算白费了。
“国富哥,我们巡逻去了,你自己保重。”陈嘉文打了个招呼,拿起对讲机。
水泥藏尸案在报纸上活跃了几天之后随即被各色八卦艳谭埋没,市民的恐慌在一片声色旖旎中逐渐消散,一切仿佛恢复了正常。
何家诚两人每天的工作除了巡逻拓展到了抓小偷、维护秩序以及解决邻里矛盾,一切似乎都在向平稳的方向发展。
周记糖水开了三十几年,早上除了糖水还会卖叉烧包,是许国富做实习警员时期的最爱,不过年纪大了,口味也会变。
“老板,来一打叉烧包。”许国富从皮夹里抽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钞。
“阿sir,吃这么多会噎死的啊,多加两碗甜汤打包咯。”老板认识近十年了,彼此熟悉,不像其他人这么怕警察,偶尔也会开玩笑。
“嗯——那再来两碗番薯糖水。”
叉烧包要趁热吃,许国富提着点心就跑到废品站,虽然跟上司打了包票不查了,但没事的时候就会带点东西来看看李存志。
“阿sir。”李存志木讷地点头回应之后,机械似地开始整理纸板。
几次接触下来,许国富已见怪不怪,李存志受到刺激的时候精神状态不稳定,平常生活还是正常的,为此许国富每次来之前都会换掉警服。
“我买了叉烧包和番薯糖水,你尝尝。”
“谢谢阿sir。”李存志擦了擦手,竟是十分听话地坐下吃东西。
角落里放了一堆二极管和电子部件,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应该是近期新淘汰下来的。
“最近还好吗,好像多了很多收音机电视机零件啊,这些应该能多赚点吧?”许国富随口说了句。
“还可以吧,现在电器价格便宜,很多人换新的,啊,对了,”李存志放下勺子,四处翻找起来,“我前两天捡到个收音机,打开还能用啊,你看看要不要。”
“怎么找不到了呢……”原本还算整洁的地方被李存志翻得逐渐凌乱,许国富想上去制止,却看到扔下的一本杂志里掉出一张照片,瞳孔瞬间放大。
一张有些年头的黑白照片,如果不是文件里找到的蔡大生照片也是黑白的,根本就不可能认出来是同一个人。
许国富走过去,腿上有如绑了千斤重,他不信命,但缘分真是奇妙,是不是老天要让他查下去。
“这是……蔡大生?”许国富问出的同时已在李存志的眼神中得到了明确答案。
照片上除了蔡大生还有三个男人,看起来年龄相仿,追问之下,终于得到答案,那几个人是当年和蔡大生关系不错的,聚会的时候留下了合照。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蔡大生卷钱跑路,在找不到人的情况下,李存志就拿走了所有和蔡大生有关的东西,值钱的早就卖掉了,剩下的都是七零八碎,但也一直没丢,放到现在。
当所有证据都引向一条死胡同后,突然出现一道曙光,许国富相信这是种暗示,他应该继续追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