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颂年和关稚鱼离开后,安黎只觉周围的空气更加凝固了。
席凌空本不想和一个晚辈一般见识,怎奈这个晚辈视他为仇敌,不仅妄图接安黎回沈家生活,还扬言等她母亲百年之后,她会让她母亲与父亲合葬。
先不说安黎这半神之身压根就不会老,就算有一天真的老了,凭什么要和沈君翌葬在一起?
他席凌空还活着呢!
安黎自知亏欠席颂年,更亏欠沈金戈。
女儿难得登门一趟,她非常想和女儿单独聊聊,于是对席凌空下了逐客令。
席凌空当场装傻充愣,还笑道:“你们聊你们的,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园子。”
“哦,中午不要弄太多菜,家常便饭即可。”
安黎见他脸皮厚如城墙,当着女儿的面不好发狠,便由他去。
“走,我们去我房里谈。”安黎主动挽住女儿的胳膊,要拉她去楼上。
她卧室中有一处小小客厅,被她整的特别舒适。
而且从空间上讲,再也没有比那里更私密的地方了。
没想到沈金戈却拒绝了。
“妈,我只是来看看您,见您过的好,我就放心了。”说着她便站起来,“公司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去处理,我就先走了。”
安黎急了,“刚来就要走……是不是因为席凌空?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妈!”沈金戈制止了她,“我又不是小孩子,没有那么幼稚。”
“非要说幼稚,那位席叔叔比我幼稚。无论如何,他都是我弟弟的亲爹,所以……就这样吧。”
沈金戈的意思,弄太僵不好,至少她不希望因为席凌空而和席颂年产生什么隔阂。
这样的沈金戈让安黎更加内疚,也更加不知所措。
她亲自送沈金戈到庄园门口,临分别前,沈金戈主动拉住安黎的手,“妈,您对我有内疚,说明还在乎我,心里有我,这些就够了。”
“我也能理解您的所作所为,如果换做是我,我可能……会做出和您一样的选择。”
“其实,无论愿意不愿意,有些事根本没得选。您不那样做,世界都要消亡,届时更不会有我们的存在,不是吗?”
安黎鼻子酸酸的。
她一向擅长与人对骂,不擅长情感表达。
可以说,在情感感知方面,她不是一般的迟钝。
不知说什么的她,上前抱住了沈金戈,轻道:“一定要再来看我。”
沈金戈窝在母亲的肩头,贪恋这短暂的幸福,喑哑着‘嗯’了声。
“妈,您……爱过我爸爸吗?”
安黎:“……”
“我很感激你爸爸,给我一个家,和一个懂事可爱的女儿。”
这个答案,其实沈金戈一早就知道了,现在亲耳听见她妈这样说,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爸爸爱她妈妈,爱的如痴如醉。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的妻子并没有死,而是被自己的父亲联手他人给幽禁起来,还是在一个他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没多久,他便含恨而终。
她的妈妈,并不爱她的爸爸。
无论多么遗憾,这都是事实。
但沈金戈仍有那么一丝不甘心,临走前,又问安黎,“那您爱席叔叔吗?”
这次安黎回的速度更快,“我其实也很感激席凌空,曾经给了我一个家,还有年年这么可爱暖心的儿子。”
沈金戈释然了。
她今天没能替爸爸讨得好处,别人同样没有。
过两天她就要去墓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他。
沈金戈脚步愉快的离开。
安黎目送良久,直到席凌空从门后走出。
伸个懒腰,突然唱道:“咱们老百姓,真呀么真高兴!”
“咱们老百姓,真呀么真高兴!”
又蹦又跳的唱了几句后,他洒脱的提出告辞。
告辞方式也十分有创意,只见他双手握住安黎的手,狂甩两下,“感谢!”
他扬声,“感谢安黎,感谢你没有心!谢谢!!”
“我明天还来看你!”
说完,他向安黎鞠了一躬。
90度,非常标准。
安黎再次目送良久,待席凌空的车子彻底看不见,她才长舒一口气。
没想到当年在某个时空做女皇,平衡朝政的经验,在这里也能用到。
……
第二天一大早,安黎又被庄园的狗叫声吵醒。
这次席凌空翻墙而入,由于技术不成熟,不慎从墙头摔下,鼻青脸肿不说,衣服又被狗狗们撕的撕碎。
也不知是哪只狗子那么有艺术天分,胸前两块布缺失的十分对称,两颗小红点露出的面积几乎没什么差别。
安黎呼吸一滞,赶忙让老幺给他拿件体面的衣服遮羞。
席凌空满不在乎道:“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
“我以为,关键问题是,你能不能管好你的狗?”
“关键问题是我的狗吗?难道不是你私闯民宅?”
“我就闯了,怎么地!”
“席凌空,我们已经离婚了。”
“沈君翌还死了呢,你不也照旧把他放心里?”
“难道说我这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一个死人?”
安黎没再说话。
席凌空却不依不饶,“你怎么不提我出轨的事?”
“我等了这么久,你倒是提一提,骂一骂呀!”
安黎盯着眼前的无赖,缓缓舒了一口气,认真道:“我知道,你没有出轨。”
“谢谢你当年,放我走。”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没有出轨这件事,以前你没有揭开,我装作不知。”
“现在你把那层布揭下了,我也就不装了。”
“我同样明白你冷落年年的原因,除了要掩饰你‘出轨’的假象,更重要的是,年年长的像我。”
这些话让席凌空红了眼眶,喑哑了声音。
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嗓音问她,“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打算怎么补偿?”
“你想怎么补偿?”安黎将问题抛给了他。
“让我留在这里,直到我老死。”
“好。”
安黎向他伸出了手,席凌空先是有点不敢相信,当他的指触碰到那白皙柔软如少女柔夷一般的小手后,猛地将它抵在自己脸庞。
很没出息的落了两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