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点李老将军心中有数,他多年来一直谨慎,祁王拉拢他多次也未动心,在知道还有太子遗孤存在时他便动了这个心思,什么合作能比联姻来的可靠。
本以为将来的帝王能出自李氏女腹中,而后能将李氏带往另一个高峰,可皇上却......
“但臣将孙女许给皇上是希望皇上能待她好。”
谢湛眉眼冷峭神色从容,面上看不出一丝起伏,“朕将整个后宫托付于皇后是对她的信任,亦是对李氏的信任,望李卿明白。”
最后几个字,谢湛说的铿锵有力。
李老将军心中郁郁,到这个地步,李氏必须有一位真正的皇后,皇上是聪明人,他相信皇上能懂他今日来的用意,这件事本也不是什么多了不得的事,难不成皇上忌惮李家?
若真是如此大可悄悄下避子药,为何一直不圆房。
沉默良久,谢湛知道有些事不得不安排下去了,他本不欲如此。
“李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如你所愿。”
送走李老将军后,谢湛便让段正递消息,今晚他要见到孟广。
他垂下头以掌心撑着额,想着陆菀此时在做什么。
陆菀来小日子本就不舒坦,熬了一整夜更是难耐至极,回宫后没着急歇下,还是得先用了早膳。
尚食局一般不会这么早将早膳送来,山奈已熬好了粥,又备了几样小菜,瞧着是很有食欲的。
只子佩一人在陆菀身侧侍膳。
纵是明白竹云与山奈没有旁的心思,一时半会也难以像信任子衿子佩那般信任她们。
“美人,皇上一直没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菀神色从容,淡然笑道,“当然是,从我再三拒绝给他第七幅画起,他就猜到了。”
“那皇上此举是......”
陆菀夹了一箸小菜放入口中,缓缓摇头,“不知,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随他吧,咱们只管好自己便是了。”
子佩瞧着自家姑娘这状态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自那日晨起哭过之后再无过激之举,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一切也平静了下来,可这份平静却让人隐隐觉得透不过气。
陆菀见子佩看着自己的脸走神,问道,“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你也饿了吧,这里没有旁人,坐下一起用吧。”
子佩又为陆菀夹了一箸菜,“奴婢不饿,您快些用了去歇着吧,昨儿守了一夜该是累极了。”
陆菀面露浅笑,“也好,是很困了。”
皇后在将所有事告诉母亲后心中并未松懈,反倒升起了另一重不安。
皇上会不会不将祖父的话放在眼里反而待她还不如往日,亦或是,连初一十五留宿凤仪宫的体面也不给她。
只她觉得,皇上不至于如此,既碰得旁人为何不碰她,论容貌身段她自诩不输给任何人。
时值黄昏,金乌将坠。
孟广已自暗门悄悄来到宣德殿后殿。
来往次数多了,早已知道如何避开宫人。
孟广行至红木雕嵌理石圆桌前,看着满满一桌佳肴食指大动。
很快用手巾净过手吃了起来,“说吧,又是啥事。”
谢湛放下玉箸,神色沉了下去,下颌线越绷越紧。
孟广见谢湛如此便知是真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借着酒顺了顺口也不再动筷。
“不会又是你的陆姑娘吧。”
“是皇后,李泰让我跟她圆房。”
若是旁人谢湛断不会有此担心。
他与皇后虽见得不多,话也只是寥寥几句。
但一个人的走姿仪态还有说话习惯都很难做到毫无破绽。
纵使孟广能模仿他的声音,他仍旧担心。
对于皇后,他本打算给她尊位好好供养以此全了李家的情。
这件事于孟广来说根本不叫事,谢湛在意成这样说到底还是为了他心里那人,“哦,就这啊,你圆不就得了。”
说完又拿起玉箸吃了起来。
“少禹,你说我叫你来作甚。”
孟广瞪大了眼将口中食物直接咽了下去,差点没噎着他,“不是吧,这可是你的发妻?你舍得?”
谢湛心中根本没有舍不舍得一说,他的思虑从不在这上头。
“于我而言,她不是。”
孟广口中啧啧啧,随后向谢湛竖起了大拇指,“狠人。”
随后又道,“别说你顾虑,我也担心啊,万一被看穿了咱们不是完了。”
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本正经道,“不对,是你完了。”
言及此又拍了拍谢湛的肩,撇撇嘴道,“兄弟这回真帮不了你,还得你自己来。”
谢湛双手交叉抵在额上,“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今日可是初一,没多少时间给你想,得快点拿主意。”见谢湛仍旧郁郁,又道,“你要是不喜欢皇后,只当完成任务就行了,废不了多大功夫。”
谢湛心中有数,这件事只能是皇后递的消息,若不是真的圆房,李家人不会善罢甘休。
若真将他们逼急了传出去怕会牵扯出更多,孟广的存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这件事,必须得有个圆满的解决。
戌时,谢湛乘着龙辇前往凤仪宫。
龙辇未至凤仪宫,便有宫人向皇后通传。
皇后心中欢喜,半个时辰前就已沐浴过了。
皇上头一回来的这样早,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她终于要成为一个有名有实的皇后了。
龙辇行至凤仪宫便落了下来,谢湛面含阴霾之色,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