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
白隙的脑中出现了这个词。
他的童年,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他是衣食无忧的留守儿童。
这其中的心酸,谁能懂?
白隙这辈子,也不容易。
听到妈妈这样说,白隙心如刀绞,缓缓地摇了摇头。
“妈,别说了……”
“小时候我也怨过,我也恨过,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爸爸妈妈整整齐齐的在一起,而我就只能一个人,从小到大,可能我喊阿姨的次数要远远多过于妈妈。”
“可是我早就看开了,那会儿我觉得是你们不爱我,觉得我就是个孤儿,没人要的孩子,所以我难受,直到后来,有一次我上小学,你给阿姨放了假,在家陪我,结果,我们两个去外面吃饭,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真的很痛苦,一开始,恶心呕吐,到后来就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在转,头晕目眩,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我晕倒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是在医院,医生告诉我,我有一个伟大的妈妈,是你救了我,他说这就是母爱的力量,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食物中毒那么深,还能跑出去叫人。”
“有人说,神并不是无处不在的,所以他创造了母亲,母爱可以创造一切。”
“后来我看了监控,那个监控我现在还在我的手机上保存着,我看着就哭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你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走去,短短的路跌倒了三次,可是你强撑着不能让自己晕过去,每一次都竭尽全力的爬起来,最终,叫来了救援,”
“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的妈妈是爱我的,我不是孤儿,所以我也就不怨了。”
听到白隙的这段回忆,白隙的妈妈也笑了。
“每一个母亲都会这样做的,这是天性。”
白隙笑着拍了拍妈妈的肩膀,继续说道。
“后来,我长大了,也叛逆了,离家出走,说要和你们断绝一切关系,可是我知道,那段时间,你一直在悄悄的打探我的消息,在暗地里观察着我,我每一次换住的地方,总是能莫名其妙的收到一些包裹,里面放着,都是我爱吃的东西,你还偷偷给我打钱,联系我身边的朋友,让他们照顾我……你真的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只是那时的我太不懂事儿了,觉得你做这些事情都是小儿科,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过,一心想要证明自己……”
“想来也可笑,都是一家人,干嘛那么较劲呢?我是第1次做子女,很多人都教我怎么去做,可我还是没有做好。”
白隙有点自责。
“不,别这样说自己,你做的已经足够好了,反而是我,我也是第1次做父母,一塌糊涂。”
白隙妈妈安慰道。
“所以……”
白隙突然很郑重的看着母亲。
“如果这一切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你想要开始吗?”
听到这句话,白隙的母亲浑身颤抖,一股巨大的悲伤从心底传来。
她当然知道白隙在说什么,她也知道白隙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
她心里更明白,白隙越这样说,就代表着他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一个儿子,在身患绝症的时候,哭着喊着叫一个弟弟妹妹。
这是何等的残忍。
白隙的妈妈说不出话来,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白隙微微叹了一口气。
“妈,我以前写过一首歌,我想给你看看。”
白隙将一个本子递给了母亲。
“以前我一直说我喜欢写歌,喜欢音乐,你们总觉得我是在玩物丧志,从来没有看过,今天就看了一次吧。”
母亲擦了擦眼泪,首先进入眼帘的是5个大字。
天使的翅膀。
白隙的妈妈往下看去。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曾飞舞的身影,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那熟悉的温暖,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仅仅这几句,白隙的妈妈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这是一首绝命曲。
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告别的味道,也许白隙想说的,就是他是一颗流星,在天空中美丽,然后永久的消散。
该怎么样才能留住这份美丽呢?
白隙的妈妈不知道,竭尽全力也抑制不住眼泪。
看着妈妈的样子,白隙也是百感交集。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也不知道啥时候会突然离开。
真快呀,想想以前,医生说有机会,他就好好吃药,系统说可以续命,他就拼了命的努力,只是……
一切好像还是镜花水月,
如果真的那天突然他不在了,他真的希望世界能记住,曾经有个叫白隙的男孩来过,
想到这儿,白隙不禁开始哼唱起来。
这首天使的翅膀,也许是他们唱的最后一首歌了。
“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
“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
白隙的声音很轻,病房内也没有伴奏,但就是这种原生态的味道,却扎的人更疼。
白隙的妈妈听懂了。
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他希望他死之后,能有另一个人代替他,照顾自己,将爱传递。
越懂事,越心疼。
“没有人能替代你……”
白隙的妈妈哽咽着说道。
“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白隙静静的说道。
“我知道这对于你们来说很难,去接受一个新的人,但其实也很容易,毕竟他也会是你们的孩子,我想了很多,我突然觉得其实我就是一个试验品,教你们学会怎么做父母,教我学会怎么孝顺,只有经历了这一遭,我们都才能知道,我们做的都不够,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现在上天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可以去弥补这一切,我多么希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带着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在我的墓前告诉我你们做到了,我看见他们开心的笑着,我也一定会特别开心。”
“所以,妈,答应我好吗?”
懂事的有些残忍,
白隙的妈妈哭着点着头,已经泣不成声。
白隙笑了。
他做到了。
白隙站起身,抹去一滴眼泪,然后转过身,笑着说道。
“妈,记得告诉他,他有一个哥哥,也很爱他。”
说完,白隙就离开了病房。
他怕他再待下去,也忍不住。
这种感觉太痛了。
杨老板一直在他身后陪着他,包括在病房内。
只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见白隙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她才问道。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