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刚才抽血的时候,贺淮清在心里默默诅咒了姜自秋多少遍。
他才不是那么伟大的人,要不是方才情况所迫,就算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绝对不会给一个想害死柏影的人献血的。
要是换作平时,别说让他救一下人,他不动点手脚让她伤势更严重就不错了。
最近这段时间,姜卫东已经暗地里策划了好几次暗杀柏影的事件,只不过都没有得逞。刚才在赛马场,贺淮清得知姜自秋瞒着她父亲来到伦敦时,甚至都已经开始筹谋怎么让这对父女自食恶果了。只不过没想到姜自秋会意外受伤住院,看来他的计划也泡汤了。
……
有了充足的备用血液,姜自秋的手术很快就结束了,听说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以后,贺淮清和柏影也没有去看看她的想法,径直就准备离开医院了。
结果,刚才的护士又追了上来,告诉他们:“伤患已经住进普通病房了,她听说你们过来了以后,说她有几句重要的话想告诉这位女士,还希望你务必过去一趟。”
柏影冷着脸,要不是看在她伤这么重的份上,就凭她刚才在赛场上的行为,自己都该报警抓她了:“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让她好好养伤吧。”
说完他们便头也不回地准备走出去了。
“等一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姜自秋似乎也知道柏影大概率不会去见她,竟然忍着浑身剧痛从病房里跑出来亲自拦她了。
柏影回头看向她,姜自秋全然没了刚才在赛马场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头发被乱七八糟地扎在脑后,穿着夏天的短袖病号服,双手双脚上都缠满了绷带,有的绷带里还在渗血,脸上也有一些擦伤,走起路来更是一瘸一拐。
都伤成这样还要坚持出来找她,柏影这下倒是好奇她到底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讲了。
即使伤成这样,姜自秋也丝毫不愿意在柏影面前低头,她看了一眼贺淮清,然后高傲地扬着脖子对柏影颐指气使地说:“你跟我过来,我有话必须单独告诉你。”
贺淮清面色冰冷:“有什么事你就在这说吧。”
“真的?”姜自秋露出了颇为讥讽的笑容:“贺淮清,有种你不要后悔。”
于是,她当着两人的面,指着贺淮清大声地告诉柏影:“你以为你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有多爱你吗?你错了!他的心早就变成了铁做的,任谁都不可能再进去!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你身边这个男人吗?梅菲尔街区36号独栋别墅,你们这么长时间不正是住在那里吗?他有没有胆子让你亲眼看看别墅二楼那间紧闭房门的房间?”
贺淮清面色瞬间就变了,他的声音急促又低沉:“你住口!”
“住口?”姜自秋冷笑:“你凭什么让我住口?贺大董事长,正好我也问问你,你接任以来把当年那六十多家公司几乎都报复打压了一遍,为什么唯独从来不动我们姜氏?”
贺淮清沉着脸没有回答,望向她的眼神带着威胁的意味。
刚刚差点经历一场生死劫,姜自秋早就豁出了一切,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怎么不回答我?当着你新婚妻子的面,是不敢吗?”
贺淮清咬紧牙关,死死攥着柏影的左手。
柏影其实并不想相信姜自秋这些莫名其妙的废话,可是她感觉到了贺淮清在隐隐发抖。
他居然在紧张。
柏影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姜小姐,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哼,”姜自秋冷笑:“我奉劝你回去以后就打开那扇门看一眼吧,你老公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间屋子里面。让他亲自跟你解释吧。”
然后她又看向贺淮清那张阴沉至极的脸,似乎忍不住笑出了声:“抱歉了,我也是在上大学期间,趁你不在家时偷跑进你家发现的。贺董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世界上甘心当替身的人只有我一个,哈哈哈哈……”
她嘴上说着抱歉,实际却是一脸挑衅的表情。
一口气说完所有想说的话,随即她就转身,边走边笑着回医院病房去了。
贺淮清几乎不敢看柏影的表情,只是依旧死死地攥着她。
他努力保持自己声音镇定:“老婆……你听我说……”
柏影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的声音依旧淡淡的:“我们回家吧。”
……
从医院到伦敦梅菲尔街区走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车窗外的天空从晴空万里变回格外阴沉的样子,黑压压的乌云压得整座城好像喘不过气来,夏日的天气总是这么多变,看来又要下暴雨了。
两人一路无话。
车停在别墅院子里面,贺淮清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来为她开车门,而是沉默地坐在驾驶座,手依然搭在方向盘上。
柏影抿着唇拉了拉副驾驶座的车门,锁住了,打不开。
她轻声对贺淮清说:“让我下车。”
贺淮清脑子乱得要命,他求助般地拉着柏影的手:“我们能不能先好好谈谈。”
柏影又重复了一遍:“让我下车。”
贺淮清只得按下了车门解锁键,两人一同回到了别墅中,柏影一言不发地径直上了二楼,贺淮清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走到那扇被贺淮清称为“他母亲的书房”的门前停住,然后回过头静静地抬眼看着贺淮清。
贺淮清连声音都开始发抖:“老婆,算我求你了,现在还不……。”
柏影还是简短的两个字:“开门。”
贺淮清深呼了一口气,闭着眼认命般地打开了这扇房门。
他靠着墙壁站在门口没有动作,柏影独自走了进去。
这里果然不是什么书房,里面有一张宽大的床,里面的东西都放置得整整齐齐,就像是依然有人住在里面一样,从窗帘和房间装饰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房间的墙壁上贴了无数幅同一个女孩子的素描画像。
这些画像被人按顺序排列,从她五六岁的时期,到她十来岁的时期,一直到最后十多二十岁的时期。
最初的画像纸张已经泛黄老旧,近期的画像则还保持着崭新的样子。
画像中的她有时只有一张正脸,有时则是侧脸,时而在灿烂地笑,时而脸上有淡淡的忧伤,每一张素描都画得极其精细。
而画中女孩的样貌,竟然跟柏影的脸至少有七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