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陨雷山的战斗还在继续。
天空上的绵绵细雨也还在继续落下。
苏昌河神游化境,以神思畅游在天地之间,速度近乎快到了极致,而李寒衣剑剑入神游,每一剑挥下都是一道极致的剑光,正对上苏昌河犹如阎魔一般的掌法。
黑雾和剑光弥漫在天地之间,显得无比的恐惧和阴霾。
至于林中站着的唐门三老,还在不断找寻着时机。
唐门的暗器之术和毒药之术一直都是这样,只有趁其不备之时,才能暗器的作用发挥到极致,也才能够一击毙命。
可苏昌河和李寒衣的速度太快了。
他们别说趁李寒衣不备之际,就是仅凭肉眼想找到李寒衣的身影都怕是远远不能,所以身形也就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等着苏昌河给他们制造出一个最好也是最完美的时机!
然而现在情况却是。
苏昌河只能勉力挡住李寒衣的进攻,根本没有还手的功能,自然也就无法找寻出那一丝一毫的机会。
“李寒衣,你就不想知道你徒弟的消息吗?”苏昌河一掌拍在清梦剑上,身影猛然后窜。
李寒衣仍然不依不饶地跟在身后,剑上闪耀的星光照亮了整片天地。
“不想知道。”她一剑挥下,却好似漫天星辰齐坠,剑势磅礴浩瀚无比。
“你的徒弟可是遇上了谢七刀,你就不怕他们被谢七刀给宰了?”苏昌河身形一闪,高声怒喝。
李寒衣脚踩一片绿叶,身形若鸟雀一般轻盈掠过,剑锋不止,却依旧划破长空,浩荡的剑气后发先至劈向了苏昌河即将落下的地方。
在她的雨水剑域里。
苏昌河虽然是神游玄境的修为,但是与天地相合的境界却是被束缚了起来。
所以此刻,他的速度却是远远无法达到心合天道的速度!
只能任由她的剑气所摆布。
“你这个师傅还真是当的冷血啊,连徒弟的死活都完全不管不顾。”苏昌河冷笑了一声,一掌挥出,便直接将李寒衣的剑气所击散。
“游历江湖,身死难料,我唯一能帮的,就是他死后为他复仇。”李寒衣收剑归鞘,冷冷望向苏昌河。
苏昌河也停了下来,一手沉在腰间,一手负在身后,依旧是一副十分警觉的模样。
“很早就听闻北离大将军雷梦杀有一个叫做雷无桀的儿子。”苏昌河微笑着望向李寒衣。
“所以呢?”李寒衣冷哼了一声。
“还听闻剑心冢心剑传人李心月有一个叫做李寒衣的女儿。”苏昌河依旧微笑着说道。
李寒衣淡淡道:“这不算是什么秘密!”
“但却极少有人将这两件事联想起来,雪月剑仙李寒衣在雷家堡有一个亲弟弟!”苏昌河说道。
“他的确是我亲弟弟,可那又怎样?”李寒衣寒声道。
苏昌河朗声笑道:“你亲弟弟的生死,你就不想知道?”
“你若是真能掌控他的生死,也就不会在这里跟我废话了,早就将他带来威胁我了!”李寒衣一眼就看出了苏昌河的伎俩。
“的确。”苏昌河点了点头,“在止渊城外,我的确派遣了谢七刀去追杀他们,不过半途却有人将他们救了下来,剑心有月,李心月。”
“然后呢?”李寒衣问道。
“没什么然后,你母亲的武功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苏昌河见李寒衣有了些兴趣,便继续说了下去。“不过那之后还真有人来暗河找了我,说是要同我一同合作,共谋天下。”
“天启城之人?”李寒衣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苏昌河点头:“还是一人之下的那个位置。”
“白王萧崇,赤王萧羽,除了他们二人,也没有其他人争得到那个位置了。”李寒衣思索道。
“不不不,他说他叫萧楚河!”苏昌河郑重道。
“他说他叫萧楚河?”李寒衣冷然一笑,“萧楚河是谁,难道你不知道?那你追杀的又是谁?”
苏昌河回道:“我自然知道萧楚河是谁。”
“那这样一来除了萧崇和萧羽,还有人贪图那个位置!”李寒衣明白了苏昌河的意思,“可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萧楚河似乎是琅琊王萧若风的传人,而你母亲又恰好是天启四守护之一的青龙使,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苏昌河笑道。
李寒衣目光骤然变冷:“我可没有继承那什么天启四守护的位置!”
“可你的亲弟弟即将继承那个位置,成为新一任的天启四守护,并且守护琅琊王的传人。”苏昌河负在身后的左手悄然打了一个手势,嘴上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曾经的北离大将军雷梦杀似乎便是因为萧若风的原因战死沙场,而陨落地方好像恰好还是这陨雷山。”
说着,苏昌河眼神还示意了一下这片山林,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可现在,雷梦杀之子,又开始守护起了萧若风的传人,还真是滑稽啊!”
话音刚落。
天上连绵不绝的细雨忽然变得沁冷无比,山林之中飘拨的白烟缓缓消失,然后便是鹅毛般的雪花飞舞着落下。
李寒衣的脸上虽然依旧平静,但是她的剑域却还是受到了一丝影响。
不再是天髓凝霜,玄云剑舞,霜云结合飘落而下的绵绵细雨,而是极致的冰寒,仿若能冻结天地的寒霜之剑。
“就是现在!”苏昌河朗声大喝,然后一记阴寒至极的阎魔掌猛然拍出。
地面之上。
唐门三老也抓住了这一个机会。
唐隐伸出了他的手,拿出了他最后的暗器。
这是唐门百年以前暗器第一的唐柳师所铸,以他毕生的能力加上极为好运获得的暗器铸材,当年一共铸造出了九件。
而且这种暗器是无法重置的,也就说用了就是用了,再没有第二件。
百年以来,唐门很少用到这门暗器,基本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出动它,到现在为止,也只剩下了最后三件,其中一件在唐老太爷手中,另外两件被全部带到了这里,用来诛杀绝世剑仙李寒衣!
暴雨梨花针,呈竹筒之状,含有二十七枚银针,可破天下一切真气,是所有习武之人最为恐惧的暗器。
拿着暴雨梨花针,即便是一个毫无武功之人,也能杀死江湖之中的绝世高手!
“诛杀剑仙,就在此刻!”唐隐没有丝毫犹豫按下了那个竹筒。
而在另一个角落,与唐隐呈掎角之势的唐裂,也在瞬间按下了暴雨梨花针。
五十四根银针,以极为危险的角度,在两边同时射出,射向了站在一片树叶之上的李寒衣。
每一根银针都是千锤百炼所制,每一根银针都闪耀着极为耀眼的寒光。
那那种光芒是如此之危险,就算苏昌河也没来由的骤觉心中一冷。
“诛杀剑仙,就凭你们?”李寒衣回过神来,望着身前呼啸而来的至邪掌气,还有两侧极速飞射而来银针,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雪落化雨,剑光似水。
这番天地一瞬间又变回了雨水剑域。
在她所掌控的天道之下,万事万物仿若冻结一般凝固在了空中,甚至就连原本的时空也仿佛全部停滞一般。
那原来疾射而出的银针也像放慢了无数倍一般,在空中缓缓飞行着,掠过的空气,刺穿的雨水如湖面一般,泛起点点涟漪。
一剑入神游,便能在时空中展现出如此可怕的场景,而剑域更能将这种时间停滞般的效果发挥到极致,甚至连已经入了神游玄境的苏昌河也在这方天地之下,变得缓慢了起来。
“怎,么,可,能?”苏昌河难以置信地望向李寒衣,张开嘴想要说话,却发现在这样的时空里,就算他跨入了神游玄境,说出来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让人万分震颤。
苏昌河都是如此,唐门那三位老者,更是难以言语,连嘴都没法张开。
只能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银针以无比缓慢的速度穿透树叶,飞射向李寒衣,心中默默祈祷着银针能够彻底杀死这一位妖孽般的雪月剑仙。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银针在如此缓慢的速度之下,便是寻常逍遥天境的高手都能全部躲开,更何况是以天境之修为逆伐玄境的李寒衣。
李寒衣手中的清梦剑结起了一层极寒的冰魄凝霜,紫色的剑身搭配着莹白如玉的冰霜,美得简直不似人间之剑。
“天凝!”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无比寂静的天地之下,如雪一般清冷,寒彻髓骨。
接着。
李寒衣再次出剑,剑出游龙,惊鸿过隙,速度快得甚至超过了目光所见,剑上的寒光一瞬之间掩覆天地。
她的身影在空中飞旋,像舞蹈一般,起舞弄清影。
然而剑舞成双。
却不仅仅只是她一人的独舞,还有她的剑也在起舞,横流的霜气随着剑影飘拨在天地之间,犹如一条白色的霜寒丝带,流淌在静止的时空长河之中。
“叮叮叮~~~~~~~~~”
无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中。
每一声脆响便是一根银针改变了方向。
李寒衣并没有将这些暴雨梨花针击落,而是执剑轻点在针尖,以剑挑一个半圆,那些银针便以原路飞了回去。
五十四根银针看起来很多,实际上也很多。
但在几乎停滞的时空里,却极为轻松就被李寒衣全部挑了回去。
最后便是苏昌河用尽了全力所拍出的神游一掌。
阎魔掌。
漆黑的掌气侵袭而来,有如黑云压城一般遮天蔽日,诡异阴森。
李寒衣一剑破空,漫天的星光凝固成一座剑气长城直坠而下。
“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阎魔掌厉害!”苏昌河眼神凌厉,怒喝出声。
“好!”李寒衣冷声应道。
剑掌相接,两个身影交错闪过。
停滞的时空也在此刻再度恢复运转。
那五十四根银针突然加快了速度,闪烁着幽冷的寒光射向原本发出暴雨梨花针的唐门三老。
唐门三老这个时候也回过了神,但是却回不了天。
他们竭尽全力也只挡住了不足二十根的银针,其他的三十多根全部过入了他们的体内,搅得筋脉寸断,五脏尽损。
“唐轩策,你误我唐门呐!!!!”三老中功力最高的唐隐坚持的最久,不过也只是仰天怒吼了一声,便轰然倒塌。
他的心中充满了悔意!
这样的武功,这样的修为,这样的剑仙,
唐门惹上这样的敌人,未来真的还能留存下去吗?
苦涩,懊恼,无尽的悲伤一股脑全部涌上了心头。
然而也在一瞬间全部归于虚无。
都不重要了!
是的。
现在这些事都不重要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唐隐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便悄然闭上了双眼。
而在空中。
漫天黑雾被一剑划过,阴森掌气瞬间消失。
“是我高看神游玄境了!”李寒衣背对着苏昌河,白衣飞舞,宛如谪仙,只是紫色的剑尖上缓缓滴落一滴鲜血。
苏昌河回过身,深深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雪月剑仙,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右手握紧成了拳头,负在身后,掌间的鲜血却不断顺着手指流淌了下来。
“你可还要拦我?”李寒衣依旧没有转身。
苏昌河沉声道:“我还在这里!”
“方才唐门三老的话你也听到了,看来暗河也想如唐门那般就此沉寂。”李寒衣讥讽一笑,“听闻当初你担任暗河大家长的时候,还想着将暗河带入光明的彼岸,殊不知那是漆黑的深渊!”
“光明就在前方,只不过你从来没有看见,因为你们一直都在光明之中,我们却是从出生开始便在脚踏深渊,仰望光明。”苏昌河的目光忽然犹如朝圣一般,无比尊敬,“而现在,暗河的彼岸终于就要来了。”
“尊主,是我愧对了您的栽培,请您现身吧!”
尊主?
李寒衣猛然一惊,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可就在此时。
天地之间忽然传出一道极为辽远,极为缥缈,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的一声绵长的叹息。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