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由幽暗与寂静构成的隐秘空间,唯有三座神像屹立于此。它们通体漆黑,仅胸前绘有不同形状的烁亮标志——那分别代表着智慧,生命与黑暗。
一面莹蓝色的显示屏竖立于三座神像之中,静静播放着各式各样的画面。
空旷无声中,智慧神使率先打破了平静:
“赛柏拉斯失踪了,元力池出现了始料未及的变故,而我们的监控竟然未能及时察觉。我推断,是有人在暗中帮助那股力量,趁系统瘫痪之际入侵元力池,带走了那头天使兽与小部分元力种子。”
黑暗神使嗤笑一声:
“答案显而易见,元力池的空间坐标,除了我们,只有裁判长被允许知晓,不过丹尼尔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把事情做的如此干净。”
生命神使继续分析道:
“失去记忆的天使本没有背叛的理由,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我没记错的话,就连申请战斗天使协助大赛,也是丹尼尔的提议。
他费尽心思只为重新聚集起曾经的队友,也就是说,他早在某人的帮助之下恢复了记忆。”
她随即叹了口气,给出了唯一的结论,
“这样看来,德瑞克斯确实已经被彻底污染了。”
三座神像同时陷入了沉默,许久,伴随着一声轻而清的长喟,智慧神使将身前的荧幕定格在了一位少年的身影上。他紫眸清亮,黑色发带束起纯白的发丝,肩负一把绿色巨刃,俨然是守望星最后的幸存者,格瑞。
“计划提前,利用一切手段,强行突破他的记忆封锁,拿到那份密码。”
三位神使于是各自向某处下达了指令,可就在这时,智慧神使的神像上的光芒突然凝滞了片刻,接着,他缓缓转身,望着一片虚无的远方,像是预见了什么般喃喃低语道:
“他开始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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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除优胜者以外的参赛者,大赛将全部进行回收。”
丹尼尔虚幻的影像绰绰影影,神色冷若冰霜,倒是被我看出几分无可奈何,真是难为他还要装作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继续主持这场早已面目全非的大赛。
几乎所有幸存者都面色凝重地倾听着那份处处充斥着不合理的决赛规则。唯有鬼狐天冲眸光闪烁,只见他四下张望了片刻,便噙着一抹微笑款款上前。
得益于这权柄残缺的被动读心术,他一走近,同时便席卷起大批纷杂的小算盘,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使得本就已经在老大和卡米尔双重信息分析的虐待下变得神经衰弱的我雪上加霜。
弱小又可怜的我,只能无助地挤在佩利背后,希望获取片刻安宁,这绝不是在揶揄佩利脑袋空空的意思!
佩利下意识挡在我的身前,充满敌意的怒视着那个一脸不怀好意的家伙。
可恶的鬼狐天冲,连带着我们家佩利都开始动脑筋思考他究竟要做什么了,我忿忿不平地暗自抱怨着,老大说的没错,到最后,人还是要靠自己。
我心如死灰地盘腿坐下,使劲捏动太阳穴尝试自我驯化,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逐步摸索,过了一会,便感受到全世界都安静了。
得,这下又封闭过度,变成聋子了。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对技能的开关有了初步的掌控,这时,耳边传来鬼狐与卡米尔的质问:
“丹尼尔大人,对于这些突然出现的黑化势力,大赛方就不做任何的解释吗?”
“况且,仅黑洞一人,集我们众人之力都难以匹敌,这样的赛制有何意义。”
然而,丹尼尔对此置若罔闻,继续宣告着大赛方给予我们的规则:
“决赛限时七天,在接下来的七天里,将会有两名执行者监督各位。禁止一切藐视,违反规则的行为。”
紫堂真与赞德的身影一左一右地出现在荧幕中,后排的安迷修迅速支起身体站了起来,他体内的诅咒似乎因为之前的战斗恶化了不少,绷带下溢出的黑气几乎难以掩盖。
他似乎也想问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临时安全区毫无征兆地停电了,荧幕消失,四周的墙壁堆满了红色的警告标识。
“临时安全区,能源有些不稳定,请选手们稍等,马上就会恢复能源的。”
裁判球们急急忙忙奔走相告,被怒火中烧的佩利一脚踢飞了一只,他伸出利爪恐吓起逐渐接近的鬼狐天冲:
“鬼狐,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依靠嘉德罗斯带给他的底气,鬼狐径直略过佩利,毕恭毕敬地朝我行礼:
“梅塔大人,嘉德罗斯大人已经同意您此次与我们同行。”
说完,挑衅似的同样向我身后的雷狮行了一礼,
“雷狮大人,凹凸大赛如今的局势如此混乱,正是离开大赛的最好时机。您作为趋利避害的海盗,应该清楚这一点。”
他顺带抬高了音量,以致于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他的话语。
“从没有任何人能够回去,到现在凭空出现的,连主办方都无法解释的黑化选手,凹凸大赛进行至今,留给我们的是数不清谎言。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遵循他们的规则,谁又能肯定这所谓的冠军真正能实现各位的愿望呢?”
凯莉侧卧在星月刃上笑出了声:
“呵呵呵,那依百死百生的鬼天盟盟主大人高见,我们这些愚蠢的参赛者该怎么改变这一切,拯救自己呐。”
鬼狐显然没有理睬凯莉的阴阳怪气:
“不敢当,在下只是善意地对各位提个醒,至于各位想要怎么做,那就不是在下能够左右的了。”
他摊开双手,继续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我仅代表嘉德罗斯大人的意愿向雷狮海盗团提出合作,我相信,只要几位大人协力,离开大赛不成问题。”
雷狮依旧以单手抱腿的坐姿盘于一侧,他似乎在沉思些什么,目光漫不经心瞥过一旁的鬼狐:
“我是不是该先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攀上嘉德罗斯这根高枝么。”
此举成功引得不远处嘉德罗斯微微挑动的眉头。
见鬼狐皮笑肉不笑的面孔没有任何回应,雷狮继续道:
“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免费又强力的帮手,当然,前提是你们到时候还能完整地过来。”
鬼狐并不意外雷狮的回答,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就不劳烦雷狮大人操心了,在下话已带到,这就告辞。”
临走前,这家伙还幸灾乐祸地给我一记灿烂的标准微笑。
佩利狠狠剜回鬼狐一眼,接着揪起我的衣领:
“喂!你什么时候又跟鬼狐那家伙有了来往!”
?我讪讪一笑,并未言语,只是缩了缩脖子。雷狮坐姿未变,只是四周莫名凝滞的氛围彰显出了他此刻真实的心境。
他在怄气。
恼我一贯的独断专行与不告而别,怒自己的无能为力。
“哈!”
他突然笑出了声,
“你还有什么要说吗。”
“……”
我默默从佩利的背后钻出,万般为难地挪至雷狮的面前,他的情绪变得很糟糕,神情逐渐痛苦,抬起手指敲击着额头,语气轻松,却似乎并不像在开玩笑:
“怎么,我这儿待腻了,终于打算换个更有用的老大了?”
卡米尔左顾右盼了一番,察觉到我们之间突然诡异的气氛,试图说些什么缓和:
“大哥,其实——”
可雷狮并没有搭理卡米尔,嗓音罕见地柔和起来,颇有自暴自弃的意味,一字一句都使我如坠冰窖:
“良禽择木而栖,这没有任何问题。当初组建海盗团,我看中的就是你的强大,远见卓识,能言巧语。
你有很多秘密,很多无法让别人知晓的秘密,正因如此,单独行动对你而言更加安全,很多时候,如果不考虑我们,你会做得更好。”
不对,不该变成这样……
我试图挽回什么,苍白地辩解着:
“我,没有老大你们,根本走不到今天。”
雷狮仿佛没有听见般继续自顾自地攻击着我脆弱的心理防线:
“仔细想想,其实我没资格做你的老大,更没资格约束你的行动,所以,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袖口的布料因惶恐被揉搓得皱皱巴巴。佩利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惊愕,
“没这么严重吧,老大,梅塔只是偶尔不爱听指挥,但他从来没有背叛过我们——”
“我知道了。”
我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因此打断了佩利的劝解,
“其实当初羚角号的图纸,是我卖出去的,你们的行踪,我也有定期汇报给雷王星,我的确早就,不配待在这里了。”
佩利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
我拉下脸,阴恻恻地给予最后的回应:
“记住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雷狮。”
我转过身,脚步虚浮地离开了这里,身后也没有传来任何挽留声。
…………
封印被强行打破,死亡神使从一片邃寂之中睁开了眼,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裁决神使,有何贵干。”
并未以神像的形态存在,这位身形高挑,衣着洁白的少女似与此地异常格格不入,却又同时显露万分诡异。
她神色如常,脸上挂着一抹静谧的微笑,宛如只是在和共事多年的老朋友闲聊:
“我来拿一样东西。”
“何物?”
“你。”
话音未落,四周倏地弥漫起白色的迷雾,少女的身形在黑与白的界限中骤然撕裂。
死亡神使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然而,待雾气散去后,迎面袭来的却是一架耀眼无比,以穿云裂石之势朝自己发射的巨炮——只一击,神像便轰然坍塌。
那是创世神遗留力量打造的歼星级武器,黎明圣裁。
仅余头部的死亡神使神像不急不慢,身侧的气体蓦地开始剧烈震动,如同沸腾的水,瞬间包裹住仍在不断发射的黎明圣裁。须臾间,一切都停止了运动,宛若时间就此冻结,世界陷入永恒不变的静态中。
“幻境。”
死亡神使简洁明了地得出结论。
“假的,终究只是假的。”
黎明圣裁的幻境随着死亡神使的明悟顿然熄灭,连同裁决神使占据的那名容器一并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死亡神使默然了片刻,略显迟疑道:
“这并不是你的能力…”
“!”
突然,一丝违和感涌上心间,他似乎忽略了一些事,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陷入了幻境的。
伴随着打碎玻璃的清脆声响,剧烈的疼痛充斥全身,死亡神使猛然惊醒,漆黑无光的眼眸中倒映着少女明媚的笑容:
“或许你曾听说过,假作真时真亦假,正确答案是一开始。”
少女状似亲昵地贴近,修长葱白的手搭在死亡神使本体的肩上,她的那面总是覆盖半张脸孔的面罩不合时宜地滑落,露出一双从未见过的异瞳,右眼的蓝色呈现出些许暗淡,左眼的红却异常妖冶。
时至今日,死亡神使才真正发觉出昔日同事躯壳下隐藏的陌生灵魂。不知何时成为裁决神使的那个人微微勾起嘴角,唇轻启:
“终于找到你了,亚玛拉迦阁下。”
墨色长发的尽数消散于少女手中鸷击狼噬的黑洞内,死亡神使亚玛拉迦明白,这一战结局已定,自己的存在即将进入倒计时,对于一位神使而言,这个结局略显遗憾,却并不悲伤:
“你将会继承我的所有诅咒。”
漆黑可怖的浓稠液体沿着少女自然下垂的手臂逆流而上,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裂纹,那人笑意未减:
“不止,我会同样承担你的责任与使命,打破世界的枷锁,这是我对他的承诺。”
诅咒持续不断侵蚀着那个名为秋的少女的身体,淡金色的长发很快便褪至一片惨白,亚玛拉迦平静地望着这一切,良久,喃喃叹道:
“神啊,请宽恕您的世界,也请宽恕您自己……”
他缓缓闭上双眼,直至身体彻底消散,唯有一颗形如五根成扇形扭曲之线的元力种子留存,最终轻轻飘入那位现任裁决神使的掌心。
品读着死亡神使最后的话语,她自嘲一笑:
“如何宽恕,我早已罪无可恕。”
少女随即将手中的元力种子完全吞食,以此得到了归墟的力量,在新生的链接中,呼唤起那名死亡的代行者,降下了一段神谕:
“你最后的目标,是那个名为梅塔的参赛者,收割他的灵魂,将他交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