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乞巧望秋月,穿尽红丝几万条。
周边商铺挂满了灯笼,街上的摊位卖的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的饰品,琳琅满目,引人眼球。
少女或站在岸边,或立于桥头,盯着河上漂泊的河灯,希望承载着心愿的河灯顺着水流飘向远方,以实现自己的心愿。
素白的手指轻轻推了下水面的河灯,指腹掠过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河灯顺流而下,越飘越远,与周遭河灯上用娟秀的蝇头小楷书写的儿女情长不同,这上面仅有八个字“山河安定,百姓和乐”,字迹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殿下许的什么愿?”沈江见秦妤起身,缓缓问道。
秦妤的目光跟随着那盏河灯,直到它自视线中消失,才回首对沈江道:“说了就不灵了。”
沈江见状也没有再问。
转过身,秦妤正欲离开,却无意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素白身影,正在放灯。
莲步轻移,秦妤走到对方身后,淡淡开口:“孔姑娘可是在求姻缘?”
听到熟悉的声音,孔令仪缓缓起身,躬身道:“殿下……”
刚一张口就被秦妤阻止:“不必多礼,如今又不是在宫里,没有那么多礼节。”
“小姐也是来游玩的?”孔令仪何等聪慧,只一句话就听明白了秦妤的言外之意。
孔令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秦妤也不在意,淡淡道:“不过出来散散心,却不想遇上了孔姑娘。”
“太师近来安好?”秦妤继续问道。
虽然意外秦妤会提起她的父亲,但孔令仪依旧如实回答道:“父亲一切安好,有劳小姐牵挂。说起来,令仪还要多谢殿下相助。”
“小姐出手相助,是想要令仪做什么?”孔令仪看着秦妤,一双眼眸逐渐深沉,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帮你,那日在宫中,她便不相信秦妤的说辞。
秦妤勾唇一笑,她自然知道自己瞒不过孔令仪,倒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问出这个问题。
“我当日所言亦是心中所想,姑娘不适合皇宫……”秦妤顿了顿,视线落在孔令仪的眼睛上,神情凝重:“相较于皇宫,姑娘更适合朝堂。”
孔令仪大为骇然,一时失态,脱口而出的话语根本来不及思考:“殿下这是何意?”
“如姑娘所想。”秦妤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继续道:“这条路不好走,败了背负的是千古骂名,成了也许依旧会被后人唾骂。”
“姑娘好好考虑,若是有意,随时可以来找我,府上的大门一直会对姑娘敞开;若是姑娘不愿,我亦不会强迫于你。”
说罢,秦妤转身离去,身影在交错的人流中消失不见,徒留孔令仪站在原地沉思。
为了不引人注意,秦妤只作妇人打扮,乌黑顺滑的发丝仅用一根木簪挽起,身上穿着普通的衣料,却依旧无法遮掩她周身的气势。
而沈江则是在秦妤的要求下换了一副武生打扮,紧身窄袖,腰间佩剑,看起来倒颇有一番江湖侠客的意味。
两人皆是布衣打扮,远远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平民夫妻的样子。
秦妤本来没什么兴致,许是被周遭热闹的氛围所感染,眼底逐渐染上了笑意,食物的香气涌入鼻腔,瞬间激起了她的食欲。
她拉着沈江在各色摊位前流连,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小吃,秦妤买了好几种,但每一种却都只是吃了几口,剩下的都进了沈江的肚子。
周围喧闹声不断,秦妤本以为时间久了她会感到心烦,可实际上她也渐渐融入到了这人间烟火之中。
相较于庙会等繁盛的场面,乞巧的夜晚更多的是新婚夫妻,以及待字闺中的少女。
“这位夫人看看簪子吧。”
摊主的叫买声让秦妤停下了脚步,秦妤侧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分外热情的大娘。
那大娘看见秦妤的容貌先是一阵惊讶,缓过神后,立刻夸赞道:“夫人长得真美,老婆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夫人这样的美人。”
秦妤欣然一笑,接受了大娘的夸奖。
大娘见状,将视线转向站在秦妤身后的沈江,笑道:“公子当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夫人。”
这一句话,就让沈江顿时不知所措,有人将他和殿下认作了夫妻,他心里是因为这话而欢喜的,同时他也清楚他根本就配不上殿下。
“公子,给夫人买根簪子吧。”
摊主没发现什么不对,继续推销着自己的饰品,但秦妤却察觉到了沈江低落的情绪。
秦妤握住他的手,挑了根簪子拿在手上,晃了晃他的胳膊,眉眼含笑:“夫君,我要这个。”
沈江一脸呆滞,一双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妤,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殿下叫他夫君,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轻笑一声,秦妤捏了捏他的手掌,一双眼睛柔情似水,但语气却莫名的软绵:“怎么?夫君难道不想给我买吗?”
没得到他的回答,秦妤垂下眼睫,看起来格外委屈。
摊主见到这番场景,也不由开口劝道:“这位公子,你家娘子喜欢,你就给她买吧。”
沈江适才从震惊中回神,看着秦妤的表情,虽然知道秦妤是装的,但沈江还是无法忽视。
他的殿下是天之骄子,不应受到一分一毫的委屈,就算是伪装也不可以。
秦妤抬眸看他,唇瓣轻抿,秋瞳剪水,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般。
沈江受不住她这副娇弱的模样,原本想要询问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别开眼,一声不发地付了银钱。
几乎是同时,秦妤眼中的委屈瞬间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是盈盈笑意。
沈江不敢看秦妤,怕她怪自己僭越,擅自做主,直到手掌触及到了一个冰凉的事物。
“替我戴上。”秦妤背对着他,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有动作,不由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帮我戴上。”
沈江闻言不再犹豫,抬手摘掉了秦妤头上的木簪,一头青丝失去了支撑,尽数垂落。
公主府里的东西较之民间饰品珍贵了不知道多少倍,就连一支看似普通的木簪也是有上等的檀木雕制而成。
将那木簪收入收好,宽厚的手掌将发丝尽数收拢,最后以银簪固定。
那簪子通体银白,做工也还算精细,簪尾镌刻着一枝以玛瑙作为点缀的红梅,与乌黑的发丝相互映衬,别有一番韵味。
略一垂眸,沈江就能看见秦妤那白皙的后颈,眸色渐渐深沉,他想要去触碰,舔舐,甚至撕咬,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秦妤感受得到,落在自己后颈上的目光炙热而滚烫,带着浓重的欲念,以及不可忽视的侵略性。
那妇人得偿所愿,赚了银钱,口中不停地说着吉祥话:“二位如此恩爱,真是令人羡慕,想来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要添丁了。”
秦妤神情一怔,随即勾起唇角,搂住沈江的手臂,笑道:“那便承您吉言了。”
沈江听得真切,还被她揽着胳膊,下意识地僵了身子,直到秦妤拉着他走出闹市,他才回过神来。
昏暗的小巷自不如街上那般热闹非凡,月色混着暖黄的灯光倾洒而下,映衬得秦妤的笑颜更显柔和。
秦妤伸手在沈江眼前晃了晃,调笑道:“难道真傻了不成?”
眼前的人眉目柔和,与平日里的狠辣果断截然不同,沈江静静凝望着她,薄唇轻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呢喃似的唤着她:“殿……”
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将他未完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
沈江比她高太多了,秦妤纵使踮着脚,手臂也要用力将他拉下来些许。
唇齿相交,唇瓣不断地厮磨,彼此间呼吸交缠,他们背对闹市喧嚣,借着朦胧的月色亲吻。
“殿下……”唇瓣分离,沈江眼神迷离,刚一开口再次被以吻封缄。
秦妤在他唇上啄吻,朱唇一张一合,就连呼吸都变得灼热:“别叫殿下,叫我的名字。”
眼底的欲色顷刻间消失不见,沈江盯着秦妤的目光,别开了眼,直称呼殿下名讳,是大不敬。
艳红而水润的唇瓣退开些许,秦妤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指腹不停地在后颈摩挲,带着情欲的暗示:“方才不是还一直盯着我看吗?怎么现在连唤我的名讳都不敢?”
沈江沉默不语,耳尖逐渐充血发红。
如此变化自然逃不过秦妤的眼睛,秦妤轻笑一声,指腹前移在他颈间游走,继续挑逗着他的欲望。
“既然不叫名字,那便叫些别的如何?”秦妤凑到他耳边,一双唇瓣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吮吸。
虽是询问的话语,但秦妤却根本没想让他回答,自顾自地道:“夫君唤我声娘子可好?”
沈江这次是彻底惊了,目光一转,对上了秦妤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一双桃花眼弯着,眼尾那一点朱红像是诱人犯错的果实,魅惑而亮丽,眼底是的笑意发自心底,不再是往日里虚假的遮掩。
这双眼睛清澈而妖媚,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格外的勾人心魄。
沈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双眼,思绪像是陷入的沼泽,越沉越深。
“乖,唤我一声娘子。”秦妤亲吻着他的唇角,进一步诱哄。
沈江头脑放空,思绪完全被秦妤牵引,薄唇轻启,不知不觉间说出了秦妤想听的称呼:“娘子……”
“真乖。”眼中笑意更甚,秦妤奖励般的吻上他的唇,灵巧的舌尖抵开牙关,一寸一寸掠夺着属于他的气息。
欲念被进一步挑起,沈江下意识地将秦妤圈在怀中,像是一只圈占领地的野兽。
人声鼎沸,灯光溢彩,月光照射不到的弄巷深处,幽暗寂静,隐匿其中的,是一对偷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