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妤在书房待了一夜,一夜未眠,等着沈江来向她认错,可直到天亮也不见那人半个身影。
下了早朝,秦妤刚入府,便有下人禀告说沈江发了热,想着他身后那些未曾处理的可怖伤口,秦妤当即命人去叫太医,疾步向寝殿而去。
推开门扉,秦妤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在床榻上的人身上,因为背上有伤,这人如今是趴在床上的。
微微蹙眉,抬手打断了禄扬行礼的动作,秦妤走到床边,看着他愈发苍白的面色,叹了口气。
手掌抚上他汗湿的额头,微烫的温度让秦妤松了口气,比她想象中的要强上不少。
似是怕吵到昏睡中的人,秦妤瞥了眼一旁候着的禄扬,低声询问:“什么时候烧的?人昏了多久了?”
“不超过一个时辰。”禄扬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窥探秦妤地神色,试探道:“沈侍卫还想强撑着,属下擅作主张点了他的穴道,还请殿下责罚。”
说着禄扬便跪下请罚。
听了这番话秦妤心底的疑惑顿时消散,她就说,以沈江的身体,就算发热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昏得不省人事。
扫了禄扬一眼,秦妤并责怪于他:“起来吧,这事你做的不错。”
秦妤心里清楚,若不是禄扬这番行为,沈江怕是还倔强的长跪不起呢。
公主府的传唤,几乎没有人敢耽搁,太医来的速度很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寝殿。
太医放下药箱,正欲行礼却被秦妤制止:“免礼,过来诊脉。”
秦妤言语间带着些许不耐,太医不敢耽搁,连忙起身看诊。
感受着手下的脉搏,太医松了口气,松开手,又看了眼沈江背上的伤口,伤口看着骇人,但也只是皮肉伤。
太医跪在秦妤面前,如实说道:“回禀殿下,这位公子的伤虽重,却并未伤及要害,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才导致发热,只要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秦妤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同时吩咐侍女打水过来。
血液凝固,破损的衣料粘在伤口上,秦妤尽可能轻柔的揭开衣物,打湿帕子,细致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血污。
许是秦妤手上的动作有些重,原本昏睡的人竟发出一声低吟。
听到声音,秦妤抬眼望去,看见了他那尚在颤抖的睫毛,看样子是醒了。
见他大有继续装睡下去的样子,秦妤故意低下身子,指尖上移在他后颈处不断摩挲,向他耳蜗里吹气。
温热的呼吸钻入耳朵,泛起阵阵痒意,血色上涌,瞬间染红了耳廓。
似有若无的挑逗最是勾人,与此相比,背后的疼痛都算不得什么,沈江忍耐不住,终于睁开了眼睛,毫不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满含笑意的眼眸。
“不装了?”秦妤微微起身,拉开距离,言语间满是调笑。
“这些小事属下自己来就好,殿下千金之躯不该做这种事。”说着沈江别开眼睛,不去看她。
他失落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秦妤如何看不出来,这人是在跟她置气。
秦妤捏了捏他的耳垂,笑道:“自己来?你背后是长眼睛了不成?”
沈江想要避开秦妤的手指,可刚有动作就被秦妤按住了肩膀:“老实点。”
秦妤的语气略显严肃,沈江顿时不敢动了。
见他还是不肯看自己,秦妤心底叹了口气,缓声问道:“你是因为什么同我置气,是布日固德,还是昨夜的刑罚?”
虽是问句,但没等沈江回答,秦妤眸色发暗,自顾自地道:“我与布日固德之间确实有旧,若是因为这个,那我无话可说。”
“不是。”听到秦妤带着些许悲戚的声音,沈江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否决她的言论。
秦妤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挑起他的下颌,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低声询问:“那是因为什么?”
沈江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可秦妤又怎会让他如意,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他不放,让他无所遁形。
保持着这个姿势,秦妤也不嫌累,大有他不说,便一直这么跟他耗下去的打算。
沈江抿了抿唇,神色犹豫,好一会儿才开口:“殿下很在意那个犬戎王子?”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沈江所有的勇气,刚一说完,沈江便闭上了眼睛,等待秦妤的审判。
微微一怔,秦妤可算是明白这人在别扭什么了,怪不得他昨日格外执拗,原是以为自己罚他是因为偏袒布日固德。
想通了这一点,秦妤不由失笑:“你呀,当真是个呆子。”
并未听见预想中的怪罪,沈江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秦妤,他不懂,殿下为什么又说他呆。
“布日固德不单是外邦使臣,更是犬戎未来的王,剑指来使,这个罪名你可担得起?”指腹在他额头轻点,秦妤语气间满是无奈,感情自己昨天的话他根本就没听明白。
这一次秦妤说的足够明白,沈江再听不懂那就是真的蠢了。
原本黯淡的眼眸在一瞬间明亮起来,沈江看着秦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殿下明明是在替他考虑,可他却错怪了殿下。
见他一副自责的样子,秦妤心底潜藏的恶劣因子安耐不住了,特别想逗他。
“你可知,若不是为了保全你,我又怎会向布日固德赔罪,自先皇登基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向其他人低头。”
沈江眼底愧色更甚,眼睫低垂,声音格外的低:“属下让殿下受辱了。”
本只是想要逗着人玩,可当真看到他如此低落,秦妤却觉得莫名的不是滋味。
“不过随口说着逗你玩的,你倒是当真了。”说着秦妤直起身子,故作轻松地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养好伤,过几日秋猎你可不能光在一旁看着。”
话落,不等沈江反应,秦妤便浸了帕子,继续清理他背上的血污。
“殿下,万万使……”
“别动,不让我碰,你难道想让旁人碰你不成?”秦妤挑眉,打断他未尽的话语,手上动作不停,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沈江顿时止住了动作,唇瓣张阖,低声反驳:“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秦妤摇了摇头,抬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下温度,没有方才那么热了,听了他这话,指节曲起,敲了敲他的额头:“说你呆你还不承认。”
“记住了,你是我的人,除我之外任何人都碰不得。”秦妤就这样看着他,一双眼眸如暗夜寒潭,深不见底,却诱惑着他人想要一探究竟。
看着他呆愣愣地表情,秦妤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俯下身与他接了个吻。
灵舌撬开贝齿,彼此的气息相互浸染,正值情动,耳边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殿下,药煎好了。”
声音入耳,原本厮磨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分开,秦妤揉了揉他泛红的耳廓,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眼见沈江一副要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秦妤嫣然一笑,在逗下去怕是要适得其反了。
秦妤坐直身子,放下床幔,这才唤人进来。
那侍女注意到拉下来的床幔,想要窥探,可那床幔遮的严实,除了模糊的人影,什么都看不见。
纵使隔着纱幔,侍女的小动作依然逃不过秦妤的眼睛,秦妤有些不耐,言语间带着些许冷意:“药放下,今后你就不必在本宫房里侍候了。”
侍女顿时跪了下来,想要求饶,却被秦妤先一步制止:“再不出去,以后就不必留在府上了。”
闻言,侍女不在逗留,放下药碗,立即离开了寝殿。
“这婢女也没犯错,殿下何故如此?”待那侍女离开,沈江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妤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撩开床幔,将放在一旁的汤药端到了他面前:“你先把药喝了,喝完我便告诉你。”
沈江想都没想,接过汤药,一饮而尽,紧接着一双眼睛便盯着秦妤不放。
“她是魏王的人。”秦妤一边说,一边收了他手上的碗。
“既如此,殿下为何还要留着她?”沈江想不明白,殿下明知对方是魏王的眼线,为何不处理了她。
秦妤弯了眉眼,用为数不多的耐心跟他解释:“留着这些眼线,是为了让他们传出去一些必须让敌人知道的消息,好诱敌深入。”
得了回答,沈江非但没有想通,甚至更迷糊了。
轻轻一笑,秦妤没继续说下去,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来近身侍候的这批人是该换一换了。
虽说她有意让沈江显露在人前,可过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将手上沾染了血污的帕子扔到一旁,背上的血污已经处理干净了,秦妤拿了个瓷瓶过来,温声道:“忍着些,这药上的时候会有些疼。”
“属下不怕疼。”
秦妤眸色暗了暗,但也没说什么。
白色的药粉散在伤口上,与一般伤药的清凉之感不同,沈江只感觉到真正灼痛,因为疼痛两鬓渗出层层薄汗。
一双桃花眼轻抬,注意到他额上的汗珠,秦妤皱了皱眉,上好药,扶着人起身,细细用纱布裹好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