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婵脸色一白，“什么意思？”
玄葳说得更明白了些：“好比魂魄和身体之间有一道连接的门，打开门你就能感受到外界。”
“你哥知道自己抢不过那个残魂，但身体是他的，他有更大的掌控权，于是他强行把门关上，这样谁也出不来。”
嬴婵还是很难接受。
“为什么我们之前请过好多臻境灵者来看，也说我哥是中毒？”
玄葳轻嗤：“因为那个残魂生前境界比他们高，又擅于隐匿，他们探查不出来，自然就顺着你们的猜测说了。”
嬴婵吃了一惊，“境界比他们更高？那岂不是……”
玄葳沉吟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估计是个化境圆满期的大能，在仙人岛渡劫飞升的时候失败，被天雷劈得灰飞烟灭，但在最后关头还是自我封印留下了一缕残魂。”
“你哥哥当初或许无意间打开了封印，被残魂认为是有缘人，加上他天资出众骨骼清奇，被觊觎身体也不稀奇。”
嬴婵：“……”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那，怎么才能帮到我哥？”
玄葳竖起两根手指，“两条路。”
“第一条，放任自流，让他继续在识海里跟那缕残魂斗。依我探得的结果，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残魂最多再撑十年。当然，也有可能这十年里，被抹杀的是你哥。”
嬴婵抿抿唇：“那，我哥赢的几率有多大。”
玄葳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不了解你哥，也不了解那个残魂。”
嬴婵问：“第二条路是什么？”
玄葳指了指一边安静无害的少年，“他。”
路禛正盯着玄葳一张一合的唇瓣出神，突然被点到名，茫然抬眼，“啊？”
玄葳见他一脸呆样，忍不住又捏捏他的脸。
嬴婵撇过头，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玄葳若无其事放下手，继续说：“让路禛出手，可以加速那缕残魂的消泯。”
“不过这么做也有风险，毕竟识海里两个魂魄很难完全分得清清楚楚。如果不小心也伤到了你哥的魂，醒来后，轻则失忆，重则痴傻。”
玄葳看向嬴婵，目光平静中藏着锐利。
“两条路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考虑清楚。”
嬴婵沉默许久，才哑声道：“能给我一天时间吗？”
玄葳同意了。
嬴婵给两人安排客房。
两间。
可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路禛死活赖在玄葳这儿不肯走。
蹭蹭肩膀摸摸手，完了还要求亲亲。
根本就是只黏人小狗。
尝到点甜头就甩不开了。
玄葳一冷脸，他泫然欲泣。
玄葳刚松动点，他又马上抱过来。
玄葳叫他去修炼，他煞有介事地说心不静没法修。
其实她想挣脱很容易，把人揍一顿也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她该死的下不去手。
“……”玄葳揉着太阳穴，忽然无比后悔昨天一时心软让他得逞。
她试图谈点别的事转移他注意力。
再亲下去，明天嘴巴还能见人吗？
“我今天没问你意见，就替你同意成为救人的选择之一，你不生气？”
“不生气啊。”路禛开口蹦出一串绕口令，“因为我知道你知道我会同意才同意的。”
玄葳笑了笑，“这么聪明呢？”
路禛双眼发光，“那我可以要奖励吗？”
说着就要把嘴凑过来。
玄葳无情地一把捂住他的嘴。
结果他立刻撅唇在她手心啄了下。
烫得玄葳下意识收回手，再度绷起脸赶人。
“要是没别的事，就给我回你房间去。”
“不！”路禛开始努力思考还有什么话能说。
有了！
“二宝不相信我！”
玄葳挑眉，“我现在是挺不相信你的自制力。”
路禛振振有词地声讨：“不是这个！”
“你跟嬴小姐说，让我出手可能会伤到嬴大哥的魂魄。”
“可分辨天地间各种灵力、气息甚至神魂，是你教我的第一课呀，我学得很好的。”
“而且命格换回来以后，我感觉自己的境界又要突破了。”
他小声又自豪地说：“我现在，能把某些噩灵转换成寻常灵气了，只是还不太熟练。”
“如果真的需要我救人，我会很小心的。”
玄葳耐心听他说完，才轻声道：“我不是不信你的能力。”
毕竟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我只是……不想考验人性。”
路禛有些疑惑。
玄葳说：“事关自己重要的人，再冷静善良的人也很难保持理智。”
“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我也必须明确一件事，不管她选择哪条路，都需要自己承担结果。”
“我不能让任何一点可能的罪责和怨怪落在你身上。”
玄葳看着他，目光清澈又深沉：“你明白吗？”
路禛没有回答。
路禛再一次扑倒了她。
玄葳：“……”
“你给我起开！”
“我数到三！”
“一！”
“二——唔！唔唔！”
妈的。
狗崽子。
又咬她！
……
第二天，嬴婵就给了他们答案。
“我选第二条。”
玄葳并不意外，又问：“想清楚了？”
嬴婵：“嗯。”
顿了顿，她又说：“我了解我哥，如果是他，也会这样选的。”
玄葳对她的选择不予评价，只是递了个眼神给路禛。
路禛走到床前。
嬴婵退开，把位置让给他，郑重地说：“有劳你了。”
路禛对玄葳以外的人，话一向不多。
此时颔首道：“放心。”
不是“我尽力”。
到底是本性纯良，对有恩于他的人，不会抱有太多防备。
玄葳无奈一笑。
这就是为什么她总会对路禛心软。
除了五年前那一遭让她觉得歉疚，也因为小狗哪怕有装乖的一面有凶狠的一面，底色依旧是不变的忠诚。
路禛开始施法。
两只手，左手钻出的是黑气，右手散发的却是白光。
嬴婵从未见过这样的灵力，一时难掩诧异。
玄葳淡淡解释：“因为从小命格被换，厄运不断的同时也让路禛体质发生改变，所以他修的灵力跟旁人不同。”
“这会儿，他一边用噩灵攻击那缕残魂，一边把嬴骁身体上的噩灵转换成普通灵力再输回去。”
“毕竟嬴骁躺了这么多年，身体肯定不可能和正常人一样。”
“路禛也是在通过唤醒他的身体尝试感应到他的魂魄，最好能让他自己配合。”
但有一点嬴婵还是不能理解：“你昨天不是说，那个残魂是化境期，境界不如他的人探查不到吗？”
“路禛应该还是明境期吧？”
玄葳垂眸道：“因为路禛修的噩灵，能分辨出这世上所有本该或者即将消逝的东西，然后加速它们灭亡，包括残魂。”
所以啊，需要有多么纯粹又强大的一颗心，才能让从小满眼所见皆枯萎的人，还能对他人露出温煦的笑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