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跟他共情吗?”虞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从镜中移开,转头看向卫勉。卫勉感觉浑身有些发热,她说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晕头转向的,但是什么也不敢做,浑身冒汗打湿了中衣,后来就真的晕过去了。
如果说之前虞靖还奇怪为什么孤男寡女不能共处一室,那么今日她就明白了,卫勉不明不白晕过去,把她吓了一跳,直到郎中来了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郎中有些尴尬的说道:“公子应该是情思甚笃,难以排解,积攒久了欲火攻心晕倒。”
虞靖有些无语,替他批阅了积压了几天的公文。卫勉醒来时头上冒汗,擦了擦汗才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不止头上,整个身体都像浸在水里过一样,中衣已经湿透了。他命侍从烧桶热水,又将旧衣服脱下;侍女准备好新衣服,侍从抬来水桶。卫勉将身体浸泡在桶里,将浑身上下清洗了一遍,幸好之后就晕倒了,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坐在热水桶中,他心里还回味虞靖化妆时的样子,面若桃花,口若樱桃,眉若远山,身上还有脂粉的香气。
想起虞靖回过头时呆愣的眼神,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天真与可爱,就像路边一朵杜鹃花,想要摘下却又舍不得摘下。他不能再想对方了,再想下去又要晕倒了。
换好衣服后磨磨蹭蹭的来到门口,虞靖正在批阅公文,他见虞靖放下笔才磨蹭进去。乖乖在身边坐下,给她倒茶。
“你是不是该结婚了。”虞靖开口第一句话就差点惊掉他的下巴,“我还小,我还不能结婚。”他的头摇的像拨浪鼓。
“不行,你必须结婚。”卫勉开口:“我要是结婚了还怎么伺候你啊。”虞靖奇怪道:“你结婚了,你们两口子一起伺候我不是更方便?”她抬眼用不理解的眼神看向他,他终于泄气,原来虞靖一直把他当仆人。
“你本来就是仆人啊。”虞靖不解,难道她说错了吗?虽然虞靖一直劝他,但卫勉还是没有结婚,因为结婚了就不能找她一起玩,就得避嫌了。就这样过了十年,许尾的改制做的如火如荼,但得罪的人也不少,许尾与许婧一直夫妻恩爱,许婧是许尾的贤内助,她见识多,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虽然没有能力改变,但好歹能做好心理准备。
这一年,虞侯薨了。虞靖驾车疾驰千里奔赴王城为父送行,母亲在一旁哭的泣不成声,好在母亲的儿子继承王位,她老了也有所依靠。
时隔多年她又见到了许尾夫妇,那是在一个雪夜,许婧抱着孩子上门求救,她一来便跪下:“求求公主救救我的孩子吧。”
侍女拉起许婧,给许婧一杯热茶,虞靖知道她来此处所求何为。她曾预言过许尾一家不会好过,她早已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只留下一个孩子,祈求虞靖留下孩子。
“我当然会留下他,今日此来也是为了留一个孩子,因为我也要老了,在我老去之前必要留一个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他,将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虽然她并没有亲生的孩子。
“许婧,你不会怪我吧,怪我将你嫁给许尾。”
许婧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早就不怪你了,若没有你,我就遇不到许尾,他是个很有远见,很了不起的人,我从来不后悔。”
虞靖想笑,可是这个场面不适合笑,所以忍住了。她不会告诉许婧,其实当年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试探历史会否改变,她故意试探她的深浅,故而采用了这个办法,她早已猜到许尾不会有好结果,但为了成事,既然上天这时候送来这样的美人,不用白不用。
“挺好的,不后悔就好,以后史书会记下你们的名字。”史书中短短一个字,或许就是一个人的人生,甚至是一群人的人生,当下乱世有一种很奇怪的心态。
大家为了在青史留名,不惜承受残酷的刑罚,不惜以死为谏,不惜杀妻杀子,甚至不惜自断手臂,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被王上重用,或是为了在国家间留名,在后世留名。在这个人命不如草芥的时代,能在后世留下姓名是一件多么值得多么光辉的事情啊。
她很想问许婧,值得吗?对于她而言,不是回家更好吗?未来一定比过去好啊,或许是回不了家吧,所以只能认命吗?就像女人总要嫁人,既然已经回不了家,只能忍受所受的苦难,只能不断的麻痹自己,如果不忘掉那些苦难,如果不麻痹自己,就没办法活下去,所以即使不值得也是值得的。
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只要能活下去就是值得;觉得不值得的都死了,如果清醒的活着该有多可怕啊,漫长几十年,要怎么熬过去呢。
但她又不赞同许婧的做法,如果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命,许婧为了许尾甚至放弃了回家的机会。但虞靖不会,虞靖一定会回家,一定不会认命。
因为带着小孩,她没有立马离开,本想等开春再上路,而南山郡也没有什么积压的公务。后来过了两个月南山郡有重要事情处理,他们不得不回程,虞靖为了不出意外,也跟着卫勉一起回去。
回去前见到了二弟,二弟恭恭敬敬的给她行礼。
她一直没有忘记许婧说过的话,许婧说以后她可能会被亲兄弟暗杀,所谓的亲兄弟或许就是二弟。
她从来没想躲过,反正迟早有这样一天,况且未来之事说不准,或许她是真正的隐居起来。许尾夫妇因为早年得罪的人太多,虞侯死后,新一任虞侯为了平息同姓贵族的愤恨,便将许尾夫妇家族所有人抓起来,许尾处以车裂,其余人枭首。
可怜的许婧,这下总能回家了吧,虞靖心想。
又过了二十年,大哥死了,二弟早被封为南绥侯,偏安一隅,虞靖公主在虞国这些年,虞国异常崛起,在诸国中隐隐有称王称霸之能。
一天,二弟到南山郡作访,虞靖前来与二弟叙旧。二弟聊了聊家常,便遣散众仆,询问虞靖:“虞靖公主,我听说我母亲韩姬与您一向不和,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被父亲所杀,我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这件事宫内议论纷纷,但谁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虞靖公主知道吗?”
如果二弟不说韩姬是她母亲,她还真不记得韩姬是谁,她想起来当日似乎是与父亲说了些话,之后父亲便杀了她,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当然这些事肯定不能告诉二弟。“我也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二弟开始急切起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请姐姐再回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