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
洛知吾蹑手蹑脚的踏进万劫境,却被沉星厉声喝住。
她转过身,看着黑着脸的沉星,只好嬉皮笑脸起来:“这不今日除夕么。”
“你也知道今日除夕了?”沉星不悦地说道。
见洛知吾耷拉着脑袋,一副乖巧模样,转声说道:“随我进来。”
洛知吾跟着他进到后堂,瞧见一张四方桌上摆满了菜肴。
金如意从侧位上站起来朝她挥挥手:“小五,你总算回来了,过来坐。”
她应声跑过去,金如意将她拉到主位旁坐下,说:“我们都在等你,今日除夕,还好你赶回来了。”
洛知吾看着桌子上的酒坛,拿起来开心的说道:“十里醉!”
沉星走过来在主位坐下,夺下她手上的十里醉,洛知吾连忙向金如意求助:“如意姐……”
“小五,你沉星哥哥等了你好久,还说定要等到你回来才能吃这除夕饭。”
洛知吾才转头面向沉星,卖乖起来:“沉星哥哥,沉星哥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来来,我们一起吃饭,菜都要凉了。”
说着她连忙给沉星夹了好几筷子的菜,将碗里堆的满满的。
又转身给如意夹菜,嘴里念念有词:“如意姐姐,你也吃,来,吃香蒸鸡大吉大利,吃红烧鱼年年有余。”
“别以为你这般谄媚,如意坊的那几壶十里醉的钱就不用给了。”
沉星一边说一边打开酒壶塞子,准备给自己倒酒,洛知吾赶紧接过酒壶替他斟酒,陪着笑脸说:“如意姐姐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不对呀。”说完也给如意斟满一杯,金如意笑点点头。
随后给自己也斟满,她举起酒杯敬大家:“沉星哥哥,如意姐姐,我敬你们一杯,就当我赔礼了。拿了如意坊的酒,还偷摸这么迟才回生死界,是我的不对,我干了。”
“你此去这趟如何?”沉星放下酒杯问道。
洛知吾看着手中的酒杯回应:“见到了想见的人,也查了想知道的事。”
“你见到春瑶了?”
“你说的对,我去寻她无非是给她徒增烦恼。”春瑶理应有自己的生活,苍凉的生死界如何比的了锦衣玉食的白金门。
洛知吾又怎舍得阿瑶落到自己这般人人诛之的境地,她是可以成为人人追捧的少夫人。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沉星斜眼看着她。
她叹口气说:“只是,不知不觉间,就要同过去的人和事告别了。”
她回想着一年前踌躇满志到天星院求学,春瑶还是事事都依赖着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随着她,如今也不得不分开。
来凤栖镇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钱满,可却为了立玄门出卖了她的行踪。
名仕榜被除名,敬重的每一位先生和那些玄门大家最后也要将她捉拿。
本是个藉藉无名之辈,却成了众矢之的之人。
“有些事你自己明白就好。你要记住,生死界不与玄门为伍,就只能为敌,否则你守不住生死界。“
“好了,今日除夕,我们不说这个,来,喝点汤。”如意盛了一碗热汤端给她。
她接过来捧着碗低下头,心里一阵酸楚,为了不让大家察觉便埋头慢慢喝起来。
金如意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
沉星不再说话,只是给她斟满酒杯。
洛知吾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她对大家扬起笑脸继续吃饭。
除夕饭后,大家都醉意朦胧的来到万劫境外的空地上。
沉星挥了挥手,四周的火炬都亮起来。
他拿出了一样东西给洛知吾,她接过来一瞧,欢喜道:“小金花?你怎么有这个?”
“你们外界的小姑娘不是都喜欢这玩意吗?”
金如意笑:“生死界这里不能放炮仗,声响会吓着里头的兽,所以你沉星哥哥特意去集市上买了这小金花,给你玩的。”
“谢谢沉星哥哥!”洛知吾很是开心,她将把一捆小金花拆开,分给金如意一些,也递给沉星,他摆摆手满脸嫌弃。
洛知吾冲他吐了个舌头,便跑去火炬上引着。
小金花便像开了花似的,滋滋的冒着火星,一闪闪的,将她的脸印的忽明忽暗。
她跑到二人身边,把金如意手上的小金花点燃,滋滋滋的冒着金光闪闪的火花,大家都很开心。
沉星拎了一壶酒,坐在老槐树下,准备喝时又停下来,往地上淋了一圈,再仰头喝了起来。
他眼露笑意看着洛知吾握着小金花转圈圈。
金如意被洛知吾拉着一起转圈圈,她很喜欢她带来的热闹和快乐,让这冷清寂寥的万劫境也有了些许生气。
洛知吾将最后一支小金花举得很高,仰着脸看着如星光一般闪闪的火花,想起了那场盛放的烟火,和那时候站在她身旁的少年。
待小金花都烧完了,她与金如意走到沉星的身边。
“如意,外面天气凉,回屋暖和些。”沉星提醒道。
“对啊,如意姐姐,你不同我们,走,回屋。”她便挽着金如意往万劫境内走去。
回到屋内,她看着金如意沏茶,却发现金如意胸前挂着一颗大大的红玛瑙吊坠,红玛瑙形状极为眼熟。
金如意发现她盯着红玛瑙看了许久,说:“这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你怎么如此好奇?”
“我好像见过。”
“哦?你如何见过?”她问道。
“是无心子先生的发簪上缺的那颗红玛瑙,对吗?”洛知吾问道。
金如意愣住了,抬手摸了摸这颗红玛瑙,只片刻,脸上便恢复了笑意。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沉星哥哥相好呢。”洛知吾想起此前玄门抓了金如意来要挟沉星。
她笑道:“我与你沉星哥哥,是盟友,也是挚友。”
“如意姐姐,你怎么会在生死界?”洛知吾撑着下巴看着金如意。
如意坐在桌案前,望着眼前的茶水笑了起来。
“我原名叫思君。”如意娓娓道来。
如意出生在江州的一家名叫拾花馆的艺伎青楼,她母亲是拾花馆的琵琶官人,称号黄香。
她样貌俊俏,知书达理,在拾花馆里人缘颇好,常客老客都喜欢,很是捧场,赚的也不少。
十八岁时在拾花馆被一位玄门修士包了好几场演出,处处表现文雅体贴,博得了黄香的好感,二人好似知音,很是投机,这一来一回便获得了黄香的芳心,也信了他的信誓旦旦,她掏空了所有的积蓄,向老板娘交了许多钱赎身,离了拾花馆。
原以为觅得良人,却不知对方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之人。
相好不到一年,趁她有孕之身,便抛下了她,留下她独自诞下一女。
原本为了他而断了演艺,最终却不得不再次再次重回风月场谋生。
拾花馆的老板娘花妈妈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还是收留了她,时常念道:“当初我就劝过你,风月场上都是虚情假意,连赎身的钱还是你自己掏的,这人靠不住,可你偏偏不听。哎,如今还生了个孩子,依我看,你不如带着孩子闹到他谋事的玄门去,总得要些孩子的养育钱。”
黄香摇摇头,事已至此,莫不过是心死,最后留个体面,这孩子自己也能养活。
她给女儿取名为思君,哪怕黄香表现的好像放下了一切,但女儿这名字便也说明了她的心思。
只可惜,她思的人,从未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