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莱西露出一个微笑,把箱子打开。
池靖大致瞥了一眼,药箱里的东西很齐全,有很多东西他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莱西再次脱下衬衣。他的衣服上已经染上不少血迹,后背的伤口十分严重,最后从草丛里窜出来的那个石像,像是拥有着无穷的恨意,把所有的怨气都凝结成最后这一次攻击。
伤口流出的血液似乎有些发黑,不知道是不是感染了。
“得先消毒。”池靖思忖道。
莱西点头,指着药箱:“里面有碘伏和酒精。”
池靖看了一眼,手在碘伏瓶上顿了顿,果断拿了酒精瓶。“我记得酒精是消毒的吧。”
莱西没有说话,沉默着点点头。
拧开酒精瓶盖,池靖拿着瓶子,看着他背上的狰狞伤口,一时没下的去手。
这一瓶子淋下去,他会哭的很大声吧……
池靖拿棉球浸了些酒精,试探着抹上一个小一些的伤口。
果不其然,酒精棉球刚碰到肌肤,莱西的呼吸就重了一些。
“……”
池靖假装听不见,又擦了擦,这一次,似乎看到莱西的肩膀有些发抖。
算了。
池靖叹息着放下酒精瓶子。
心太软啊心太软。即使他骗你打你捆你,你都不舍得让他疼一疼。谁让这伤是为了保护你受的呢?
池靖暗暗唾弃自己一番。
碘伏用起来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池靖清洁好伤口,拿出绷带,正要包上。
却见那伤口虽然消过了毒,却还是隐隐透露着黑气。
这一次池靖看清楚了,黑色的不是血液,而是某些未知的令人不安的气息。
“怎么了?”莱西觉察到他停下了动作,问道。
池靖这才恢复过来,压抑住心中的疑虑,“没什么,没有绑过,不知道该怎么扎。”
“我教你。”莱西转过身。
“你怎么这么熟练?”
“经常受伤,也经常自己给自己包扎,时间长了,当然就熟练了。”
“庄园里没有医生吗?”
莱西看向药箱,“好像是有的吧,但我没什么印象,估计没有去找过他。”
说到底,系统临时赋予的记忆还是有不足之处的,总有些细节的东西无法顾及到。
池靖看着他熟练地为自己包扎伤口。心中不免想起了杨开霁。
天秤空间里好像没有什么医生,参与者如果受了伤,只能自己处理,杨开霁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才会如此熟练的吧。
如果是庄园的执事,不至于沦落到经常受伤的地步。
池靖发现自己对待他的态度很矛盾,一边是被欺骗的愤怒,另一边是对他表现出的某些细节的担心。
人心真的是很复杂的东西。
理智告诉他,杨开霁和莱西就是同一个人,不过拥有的记忆不同罢了。
但实际上,他对待这两个人还是有区别的。
说到底,他只跟莱西相处了短短几天而已。总是习惯性的透过这张相同的脸想起另一个人。
莱西说得没错,他想要杨开霁回来。
他不想两个人之间充满了欺骗和隐瞒。
认清了自己这个想法,再面对莱西时,他更加心虚了。
池靖沉默着清理完伤口,把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莱西穿好衣服,似乎心情不错,他拿着碘伏和纱布:“你手臂上的伤口也该换药了,我来帮你吧。”
池靖左手上是为了保持清醒而自己划出的刀伤。
为了帮莱西处理伤口,他把袖子挽了上去,那块白纱覆盖的伤口就暴露了出来。
他没有拒绝,解开了纱布的结。
忽然,他的手被莱西抓住了。
莱西看着他右手臂上的咬伤,眼睛一眨不眨:“这个伤是怎么回事?”
这是揭穿你谎言的证据。池靖心里默默道。
但他没有把心里话照实说出,把袖子放下来挡住那个咬痕。
苦于无法解释,他情急之下,说了句十分文艺的鬼话。
“我想尝试一下你受过的伤。”他垂首道。
“……你不必如此。”莱西久久凝视着那道伤口,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受伤。”
这下轮到池靖吃惊了。
他真信了这句鬼话?
他这算是隐晦的告白?
不过,这样也好。
这说明莱西是有弱点的。他的弱点很明显,并且完全没有隐藏的打算。
那就是——感情。
这是他一切克制与失控的源头,是他想要躲避却无法逃脱的桎梏,是他想要拥抱但不敢触碰的困境。
太重感情对他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池靖来说,这是好事。
莱西快要包扎好伤口时,池靖反手抓住他的手,对上那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开口道:“莱西,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莱西抬起头。
“你说,无论我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开口,你就会给我。”池靖举起铁链上的锁,问,“这句话,还作数吗?”
莱西轻轻把手抽回去,把纱布绕过最后一圈,打了个结,沉默着开始收拾药箱。
等不到回应,池靖有些失望。
“自然作数。”莱西站起身,拎着药箱。“我会帮你解开,但不是现在。
池靖:……感觉自己被搪塞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莱西看出了他的不高兴,但没有过多辩解。
他又一次离开了。
果然不应该对他报什么希望,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池靖拿出原本被藏在花盆里的U盘,打开桌上的电脑,屏幕亮起,莹莹的蓝光照在脸上,启动成功。
他快速浏览完里面的内容,拔出U盘。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证据。
妥善放好U盘之后,池靖开始想办法解开手上的锁链。
但身边既无工具也无武器,实在难办。
目前来看,最有可能成功的计划只有一个,那就是——偷钥匙。
这个房间早就被池靖翻了个底朝天,他确定钥匙没有藏在房间的任何一个地方,很大可能是被莱西贴身带着。
想到这里,池靖忽然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抱什么侥幸心理,奢望他真的会答应自己的要求。
“笃笃”
沉浸在懊恼中的池靖没有听到这声微弱的敲门声。
直到这声音坚持不懈地响了三四次,他才惊疑不定地走到门口。
莱西忘带钥匙了?
“谁?”
门外的人声音很小:“是我,简宁宁。”
“你怎么在这里?”池靖试着拧门把手,边拧边说,“莱西走之前好像把门反锁了,我也打不开。”
话音刚落,门开了。
池靖:“……打开了?”
简宁宁鬼鬼祟祟地探头,晃了晃手中钥匙:“我偷了万能钥匙。”
“有钥匙你还敲门?”
“进别人房间先敲门,都条件反射了,哎呀你别管了,”简宁宁神色焦急,打开门之后连忙摆手:“快出来,莱西随时都会回来。”
池靖晃晃手上的铁链:“我也很想出去——你那万能钥匙能打开这个锁吗?”
没见过世面的简宁宁看到这铁链时惊呆了。
她走进房间关上门,看到一直蔓延到床边的锁链,睁圆了眼睛:“这什么东西!你们……你们……啊?”
她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很难和你解释。”池靖把手伸过去,“试试看能不能解开。”
“很遗憾,目测连塞都塞不进去。”简宁宁叹了口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取了主心骨,整个人颓了下来。
池靖安慰道:“没关系,我再想其他办法。你怎么会来这里找我?”
“昨晚我遇到了周到,他急吼吼的要找安妮,但夜里外面太危险,根本没办法找人,我和他一起借助斗篷回到了房间,想等你回来再商量商量,但左等右等你都没有回来。”
“后来我在窗户边看到了你……昨晚的那些事我都看到了。”
简宁宁面露同情,在她眼中,池靖牺牲很大。
不但被莱西打晕带了回来,还被迫绑上铁链,这一夜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我真没想到莱西是这种人。”简宁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靖,几次欲言又止,都快急哭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池靖不知道她都脑补了些什么,眼看着这姑娘又要掉眼泪,连忙打住:“先别哭,正事要紧。周到在哪?”
简宁宁稳住情绪:“我和周到昨晚被莱西发现了。周到让我赶紧离开那个房间。”
“我出去之后,悄悄躲了起来,后来,莱西果然去了那里,他把每一个参与者的房间都锁起来了。”简宁宁还是哭了出来,但强忍着把事情说清楚了。
“只是把他们锁起来了?没有做其他事?”
简宁宁抹去眼泪,摇头,“他在周到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两个人不知道都说了什么。莱西看起来挺可怕的,跟平时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你说他到底是……你怎么了?”
池靖脸色阴沉,完全放弃了控制情绪,现在的他看起来比莱西还可怕。
“他果然在骗我,说什么周到走了,根本就是谎言。”
池靖握拳狠狠砸向墙壁,伴随着疼痛,指节当即泛红。
简宁宁被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显得有些局促。
她见到过池靖失控的样子,要说心里没阴影那是假的。
发觉了她的害怕,池靖努力平复心情,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说话,“我会想办法出去的,你手里有万能钥匙,如果有机会的话,就帮忙把参与者们放出来吧。”
简宁宁正要点头,就听得池靖又补充了一句:“放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会处理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