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挂着几颗星子，树林中静谧异常。
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山林，为池靖的头发镀上一层银辉。
杨开霁的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他的头发上。
上次这样抱着他是什么时候？
两个人不顾一切拥抱彼此，等待着时间将他们分开，即使身边的一切都在倾倒，都在……燃烧。
杨开霁闭上眼睛，似乎周围再次被烈焰包围，那时的他，假借另一个人之口，将埋藏多年的感情全盘托出。
也许，只有套上一层假面之后，他才能真正做他自己。
杨开霁默然低头，胸口濡湿了一片，那些滚烫的泪似乎透进血肉，让他的心脏也变得火热，一种强烈的不顾一切的冲动随之产生。
“池靖……”
最终他只说出了这两个字，剩下的话，和回拢的理智一起，再次被深深埋藏。
他有无数个瞬间想要说出一切，但压制下这些心思，只需要一句话。
【我要你活着。】
杨开霁微不可察地叹息，头微微低下，轻轻吻住他的发丝。
有好多话想说出口，但不可以，对不起。
池靖动了动，抱着他的手松了力道，抬眸望了他一眼，眼神清润明亮，眼角有些发红，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与杨开霁视线相对后，又很快低下头。
他察觉到了杨开霁的小动作，同时又对此感到不解。
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矛盾的地方，让他看不明白，并且十分想一探究竟。
如果说，他对自己的疏离都是因为系统的监视，那么，如果没有系统的存在，真实的他对自己又是什么感情？
是莱西那样的吗？
池靖抬手擦了擦眼睛，某些隐晦的心思不可抑制地浮现出来。
杨开霁找到一根倒下的枯木，在旁边寻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拉着池靖坐下。
“我们不回村子了，今晚就在山上过夜吧。”
池靖没有反对，情绪刚刚发泄过一次，现在的他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理智，面对杨开霁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是我拖慢进度了。”
“不要这样说，应该怪我考虑不周，没有照顾你的心情，这种经历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两人坐的很近，肩膀互相靠在一起，能清晰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热量。
原本在域中就很难休息好，再加上经历那样一场让人身心俱疲的幻境，池靖的精神很疲倦，靠在枯木上不久，就有些坐不住了。
“累了就休息吧，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杨开霁看出了他的疲惫，坐的离他更近了些。
“我不想睡。”池靖慢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睛梦呓般说道，“那天我睡了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
“一句话都没留下，说走就走。”
杨开霁无从辩驳，把他对自己的控诉一字一句记到脑子里，也留住这一瞬间的坦诚。
“睡吧，这次不会的。”
池靖轻轻笑了，知道他不会辩解什么，也没有追问原因的打算。
就这样，杨开霁感受着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身体放松下来，低着头注视他的睡颜，眼神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温柔。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着，脑袋偏向池靖，脸颊贴着他的头发，前所未有的轻松。
池靖睡得并不安稳，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好几次都差点歪倒。
见状，杨开霁干脆伸出手揽住他的肩膀，让他依偎在自己怀中。
心似乎也被某些东西填的满满的。
伴随着脚踩落叶的咯吱声，油灯散发着橘黄的光，照亮一小片黑暗，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手持油灯从林中出现。
听到动静，杨开霁收敛起表情，抬眼望去。
守夜人眼睛微微眯起，眼神锐利如鹰，牢牢盯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全然不似白天的呆滞模样。
如果一个普通人站在他面前，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他是一个受操控的程序。
杨开霁与他对视一眼，即刻意识到什么，身子动了动，下意识想要起身，但臂弯中还搂着一个人，这让他停下了动作。
守夜人静静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薄唇紧紧抿起，似乎在等他先说话。
放在池靖肩膀处的手微动，杨开霁微微低头，动作轻柔地调整他的姿势，让他靠在枯木上。
他站起身，与神出鬼没的守夜人只一步之遥。
杨开霁稍微整理自己的着装，躬身向他鞠了一躬，接着便微低着头，显出恭敬的样子。
“您怎么亲自来了。”
守夜人手中的灯火跳动着，两个人的影子形状变幻莫测，忽然，烛花发出爆裂的声响，之后，火光稳定下来。
“我来看看你。”守夜人打量着他，“身子如何了？可还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