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口中呢喃着,眼睛紧盯着池靖,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学医就该天打雷劈,干什么不好非干这行,反正活到最后都得死,死得轻松快活点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死得那么难看。”
“严医生,你救了很多人,他们都对你心怀感激。”
话一出口,池靖立刻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不其然,杨善笑了,通红的眼睛猛然瞪到极致,“感激?”
他忘情笑了起来,笑弯了腰,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感激哈哈哈哈,他们感激我哈哈哈,笑死我了——”
趁着杨善大笑的功夫,池靖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但当他试着站起来时,却发现还是无能为力。
现在的状态下,别说召唤出锁戒了,就连站起来都成问题。
池靖只好继续周旋。
“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您的运气不好,所以才遇上了那样的事,那并不是你的错,不是学医的错。”
“够了!”杨善笑出了血泪,低吼一声。
池靖如他所愿,闭上了嘴。
差点忘了,自己不会安慰人,看这趋势,再劝下去,恐怕就是火上浇油。
杨善却不急着出手,歪着头看池靖。
“你也救了好几个人。”
杨善的话没头没脑,池靖仰着头与他对视,不发一言。
“你说,你救过的那些人,他们会感激你吗?”
池靖轻缓眨着眼睛,“那得看我的运气。”
“好,那就看你的运气。”
杨善原地转了一圈,语气异常兴奋,“如果你的运气好,我就放你走,如果你的运气和我一样差,那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公平吧?”
池靖坐在地上,显然没有说不的权利。
他双手一摊,也跟着笑了,“很公平。”
比二话不说就杀了他公平多了。
杨善伸出右手,冲池靖身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池靖缓缓扭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脚步声不徐不缓,来人很快来到池靖面前,站在他与杨善中间。
在这个充斥着暗黑血腥的扭曲空间里,季迟与这里格格不入。
接连几天的奔波没有让他的发色黯淡,淡淡的眼眸中也波澜不惊。
他垂眸望了一眼池靖,很快便移开视线。
杨善把手中的手术刀递给他,指向池靖,“只要你杀了他,我就放你离开这里,否则,我会用这把刀贯穿你的心脏。”
季迟听到这样的安排并未表现出太多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池靖抬头望着季迟的一举一动,从他走过来到接过那把刀,平静的就像死去五百年的尸体一样。
接收到杨善略带挑衅的表情,池靖嗤笑出声。
“我当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呢,原来是个输不起的。”
杨善表情一僵。
“你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把我留下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池靖继续道。
“我听不懂。”
“行行行,那你就当我是愿赌服输吧。”池靖观察着杨善的表情,故意又说,“只希望你真的能够遵守诺言,等我死了以后,放我这位朋友离开。”
杨善黑了脸,怒气冲冲朝季迟扇了一掌,正打在他的后脑勺。
“哎呦我去!”
季迟被打的一个踉跄,怒从心中起,一手举着刀,一手捂着后脑勺质问:“谁啊!”
回应他的是一张狰狞恐怖的黑脸。
杨善的面色非常不善,成功让季迟怒气消散。
季迟僵硬的回过头,这才看到地上坐着的池靖。
“你……野餐啊?”季迟还有心情开玩笑。
池靖淡淡一笑,“最后的晚餐,要不要一起?”
“晚餐不晚餐的……话说,这是你朋友?”季迟冲他使个眼色。
“不是。”
回答他的是杨善本人。
池靖又暗中试了试锁戒,不但没成功召唤出来,反而脸色更苍白了几分。
“呵。”杨善斜睨他,冷哼道,“还不死心呢?就凭那玩意儿还想对付我?”
季迟看出了形势,再看看手中的刀,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吧,杀了他,你回家,或者,你们一起死。”
杨善的话落在耳边不啻于一道惊雷。
季迟愣在原地没有动作。
“别装傻了,快点!”
“为、为什么?”季迟磕磕巴巴,双手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这不是属于我的剧情吧,你搞错人了。”
他欲哭无泪,后脑壳隐隐作痛,估计是坏掉了吧,连幻觉都出现了。
杨善没太多耐心。
嘶吼着让他选择,周围环境随着他的情绪波动变化起来,弯曲的走廊似乎在游动,像一圈圈的光波把人困在里面。
“他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他能救你一次,为什么不能救你第二次,你在害怕什么?他死在这里,不会变成厉鬼找你索命的。”
杨善声如惊雷,却被池靖听到了一种自嘲的意味。
季迟身体发抖,望着池靖,试图从他那里得到指示。
但池靖只是淡淡看着他,他没办法得到任何暗示。
到底要怎么做?
怎么办?
季迟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刀。他不得不双手握住,才能避免其落在地上。
他怔怔望着池靖,像是从他的神态中得到了什么信号,恍然下定决心。
季迟一步步朝池靖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三人的距离本就不远,季迟没走几步便站到了池靖身前。
他向池靖伸出手,口中依旧不停。
池靖被他搀扶着站起来,他们面朝彼此,两人的距离极近。
那把刀就横亘在二人中间。
“跑。”池靖听得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一个字,接着便迅速转身,举起刀,义无反顾朝着杨善刺去。
杨善的精力全都集中在二人身上,哪会被这样拙劣的刺杀伤到。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反夺下刀,顺手捅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