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望着天花板那盏花朵形的吊灯,它此刻显得尤为苍白。
天已大亮。
回想昨夜长谈。
“筱雨,明天上午我还要赶往别的城市,只不过,人生就是有得有失啊。”
“得了什么,失了什么……”
“得了你,失了困意。”
“……”
时间开始变得无限漫长,大雪纷飞中,我们聊《金瓶梅》,聊那些文学作品中的经典艳词。
聊古时青楼的小曲,聊民国京戏中《贵妃醉酒》的唱段。
男人说到兴头处,甚至给我讲了他年轻时听过的许多“粉戏”的精彩唱段。
……
抽回思绪,我这时才发现屋里的灯竟然全部亮着。
我伸了个懒腰,在掀开羊绒毯子的瞬间,床上残存的那一丝男人温存,也随即消散了。
从窗户望出去,外面是白茫茫一片。
气温骤降,落到地面上的雪花直到太阳出来,也不曾融化,在阳光中闪着晶亮的光。
两道车辙压在别墅前空地上,一路往山下,往我看不见的方向延伸开去。
李卓然说,这个早春不会再下雪了……
可这天下事情终究瞬息万变,就好比我自己。
……
我发愣之际,就看见一辆蓝色酷路泽,如同白纸上一个小小的蓝色甲虫,防滑轮胎卷着雪泥,飞速朝别墅驶来。
我回转过心神,快速去衣帽间拿了一身新的蚕丝睡衣,穿在了身上。
衣帽间的衣服很全,尤其是情趣内衣,什么镂空的,蕾丝的,兔子耳朵狗尾巴的,应有尽有。
这都是李卓然为我们准备的恶趣味。
可惜,昨晚我跟男人似乎……都莫名其妙动了情。
在灵魂与灵魂进行对撞时,是用不上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
没有门铃的声音,也没有礼貌的问候声,有的只是仓促脚步声,以及房门被粗暴推开的破空声。
我虽然已经穿好了睡衣,却还是下意识慌忙捂紧领口,对着门口不速之客大叫“你怎么能随便闯进卧室。”
“我自己的卧室,我为什么不能进来。”
李卓然又往里走了几步,他看上去很疲惫,粗粗的胡茬从下巴蔓延到鬓角,一根根扎在肉里。
脸上泛着一层油光。眉梢那道疤痕有些浮肿,是彻夜未眠熬了大夜的样子。
我忽然觉得,他与我昨夜对撞的年轻灵魂,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少了些神气。
李卓然习惯性地想要躺倒在那张大床上,却又忽然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就像迈克杰克逊一样赫然停在45度角上,旋即倒向旁边沙发。
他窝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用手撩了额前有些油腻的头发。
我随着他目光,望着一片狼藉的床榻,脸也变得滚烫起来。
床榻旁的几团卫生纸,此时显得如此突兀!
从李卓然的角度来说,他面对的是……而且还是在自己床上。
试想,如果我为自己的亲人……不光安排在了自己家里,还要事后第一时间来收拾……
我没法继续想下去,这实在是有悖人伦,过于变态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尴尬了?”我问出这句话就后悔了。
“哼。”李卓然对于这个问题显然很是不屑,“这有什么尴尬的。”他开始在身上摸索着找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古往今来的皇族权贵,儿子杀了父亲,父亲杀了儿子,像唐明皇与杨玉环这种比比皆是……
就说现在,老婆给自己老公找女人,男的给自己领导送老婆,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李卓然打开话匣子,骤然说了很多我从来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歪理”一向很多,大都跟人伦道德无关,只与权利目的有关,一步步瓦解着我的三观。
“我是莫名其妙的烦……”李卓然望着窗外,点着一颗烟。
“我小的时候被家里寄予厚望,可失败才是人生常态。”
我听得出来,他开始为自己的不得志而郁郁寡欢。
特别是面对,无法超越的大伯后,心中更是惆怅。
他像一只仰望苍穹,却失去翅膀,始终无法起飞的鸟。
但普通人呢,根本看不清苍穹,也许这才是最让人郁闷的事情罢。
“你还年轻,现在走仕途也不晚的,而且你在国企……”
我没来由想安慰他一句,此时我坐在床沿上,话还没有说完。
就见李卓然从沙发飞速起身,朝我扑了过来。
他眼神焦灼,彻夜未眠的眼球中布满血丝。
李卓然进屋后所有的烦闷,还是在这一刻爆发了!
“我,我没有权利!我连个女人都要让给别人!”
他压抑过后,终于嘶吼出内心的真实感受,这才是他烦闷的源头。
也许并不是因为他多喜欢我,也不是因为他多渴望权利,而是那种深深的无助感刺痛了他。
两个字,“窝囊”。
李卓然的委屈朝我倾泻而出,我内心慌乱,任凭他把我压在了床上,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掐着我的手腕。
尽管他与昨夜年轻灵魂很像,但我知道,他不是他。
“快放开我!”我在李卓然身下奋力挣扎。
如果说我接连与他们李家的人……
这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
如此,我启不成了天下最烂的女人。
一连串重重的污浊气息,喷的我的脸上,李卓然终究还是没有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从我身上撤了下来,望着被揉搓的更加狼藉的床单。
他对自己的克制力,似乎有些满意,又有些无奈。
忽然,他笑了笑,仿佛刚才只是一个玩笑。
“变态”我心中想着,从床上坐起来,揉着自己被瞬间掐红的手腕。
“下楼吃饭吧,一会厨师上来,另外,还有个你想要见的人。”
他没来由爆发过后,又恢复了理智。
伸手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并轻轻在手背亲了一下。
我理解他心中窝囊,也就默认了这一举动。
“还有个人?”我问
“对,那人一会到,任你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