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帝冷哼道:“你能有幸流着朕的血,是你的福分,而你娘不过是朕无聊时候的慰藉而已,朕能将你接回来给你皇子的恩宠已是对你最大的恩赏,可你却不知恩图报,竟然敢怂恿朕的儿子互相残杀。”
沈遇眼眸微眯,眼底杀机森冷:“谁稀罕做你的儿子?若可以选择,我宁愿做一辈子的乞丐,也不稀罕做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的儿子,我娘当年也定然痛恨自己遇上了你,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我娘!”
辽帝恶狠狠盯着沈遇,从未有人对他如此不尊敬过,他是北辽的王,他想要一个女人向来只需要一个眼神,那些女人自然会乖乖躺在他的身下,享受着他的恩宠,而如今他自己的儿子,却站在他面前眼露杀机地告诉他配不上一个下贱的奴婢。
他这个三儿子出生后,北辽的国师便算出此子不凡,假以时日便能成为掌控北辽命运的人,北辽国自古信奉占卜之术,他的江山怎么可能会留给一个流着他国血液的人。
所以从他出生后他便有意冷落这两母子,皇后当年给他们母子下蛊,他自然是知情的,太子和老四虐待沈遇,他当然也知情,可他从未阻止过。
直到那一日太子和老四将沈遇扔在外面,他从狼群逃脱浑身是血回来后他才开始重新关注这个儿子,可有一日,这个孩子却再次失踪,而他的娘亲也死了,他觉得这便是那孩子的命,死了也好,总算不能威胁到他的江山。
太子去了一趟夏照国再次有了沈遇的消息,他这才开始相信国师的话,于是太子再次利用蛊术让他心甘情愿为北辽做事,他有四个儿子,而太子血统纯正,母族势力雄厚,是皇位最好的继承者。
他早早立了他为太子,便是想要告诉北辽众臣不要有二心,要一心一意辅佐太子。
他突然呵呵一笑,眼中却无半分笑意:“老大,朕可以将这皇位让给你坐,不过朕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
说着,他眼神攸然一转,怒目瞪向沈遇:“给朕杀了他,朕便让你名正言顺登上这皇位。”
“原来这么多年,你也从未当过我是你的儿子,很好,这样我便再也无所顾忌了!”沈遇轻轻笑着,笑容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旁的阿木罕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的笑意,他抬手一挥,殿中之人纷纷将手中的利刃指向沈遇。
沈遇嘴角一勾:“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阿木罕故作遗憾说道:“三弟,对不起了,这皇位我势在必得,谁也不能成为我登上皇位的拦路虎。”
沈遇死死攥着双手,指甲在掌中掐出一个又一个深紫色的痕迹,这殿中两人说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如一支支锋利的箭矢,一箭接着一箭,狠狠刺破他的血肉,纵然浑身已经血肉模糊,鲜血直流,仍残忍地再次将手中的箭对准了他的胸口。
他从未想过自己想要寻找的来处竟是这样残酷无情的场面,他生生将眼底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隐了下去,面无表情对着阿木罕说道:“太子说我脑中的银针是你派人扎进去的?”
阿木罕毫无顾忌回道:“是!当年我确实想要放你离开,因为你娘救了我的母妃,我为了报恩,便告知她若想解除你身上的蛊毒,只要用她的心头血便可。而她为了救你,甘愿牺牲自己,但我母妃觉得,国师在你身上的预言绝非空穴来风,所以便用此法让你失去记忆。”
“而当时的你昏死过去后,我便将你卖给了杂耍的戏班子,希望你可以远离北辽,至于你能不能活着那便是你的命了。”
沈遇满面讽刺说道:“这样说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阿木罕眼底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三弟,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希望你到了地下不要怪我!”
说着,他举起右手,而他手下手中的刀锋早已对准了沈遇,只等他一声令下。
沈遇却在此时突然笑了起来:“大哥未免也太自信了一些,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鹿死谁手呢。”
阿木罕一怔,迅速与辽帝对视了一眼:“你什么意思?”
沈遇从容说道:“你别忘了,这城中不止有北辽的士兵,还有几万夏照国的军民,而城外晋王的军队这会怕是早已兵临城下,大殿下以为自己有多少胜算呢?”
辽帝见阿木罕眼看着就要被沈遇说动,忙将地上的圣旨捡起来,拿起手中的狼毫笔朝着阿木罕说道:“阿木罕,朕现在便写圣旨立你为储君,待朕归天后你便是名正言顺的北辽皇帝,现在你要做的便是杀了他。”
“只要你杀了他,北辽便再也没有能与你争夺皇位之人,你的位置才能坐得更稳一些。”
阿木罕此刻仍在衡量,若他真的杀了沈遇,就算得到了皇位,待晋王攻破晏城那日怕是再也无所顾忌,他的位置又能坐多久。
辽帝不愧是在皇权中浸淫了几十年的人,自然知道他心中的小九九,倒是对他的反应一点都不惊奇。
“阿木罕,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若是让他活着离开晏城,那司徒晋绝对不会饶了你,只要杀了你,他便会扶持这个孽障做北辽的皇帝,届时,整个北境便能安宁,他有晋王的支持,可比你的靠山大多了,你最好想清楚,朕可是和你在一条战线上的,朕心中有的是北辽的江山,如今膝下最信任的皇子只剩下你了。”
沈遇环视四周,这殿中都是他们的人,他已经通知苏武去联系夏照国在城中的将士,如今他孤身一人,若想安然从这里突围出去,希望微乎其微,他虽武艺高强,他对方人多势众。
如今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阿木罕,他并不怕死,可落落还在城中。
他当日想让苏樱带她离开,可落落坚持要和他在一起留守城中,若她离开,势必会引起太子对他的怀疑,他思索再三,还是将落落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