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冷笑道:“大哥,我知道自己在你们眼中不过是一颗衡量利益的棋子,可我这颗棋子却是整个棋盘中最关键的那一颗,大哥若是真的杀了我,怕是再也走不出晏城。”
辽帝恶狠狠地盯着沈遇,冷笑道:“阿木罕,你知道朕为何没有选你做储君吗?你做事总是畏首畏尾,丝毫不果断,太子便不会如你这般,他要做的事情哪怕前面拦着山,他都能给山移平了,你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咱们父子的命都得葬送在晏城之中。”
此言一出,果然说中了阿木罕的软肋,从小到大父皇便一直觉得他不如太子,太子明明是老二,父皇却力排众议坚持立他为太子,还将当时比他母妃地位低的太子生母立为皇后,又大肆提拔皇后母族的势力,让太子的地位更加巩固。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母妃虽然受宠,他却并不是辽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他看了看面前的沈遇,沉声说道:“三弟,得罪了!”
沈遇心中一凛,果然谁也逃不过皇位的诱惑。
殿外的士兵如潮水般涌来,沈遇即使被围攻,也丝毫没有想要投降的意思,他手中的剑翻飞之间,已有数条人命倒在他面前。
他麻木地挥动着手中的剑,身上的衣服被鲜血染污,他不敢停下来,落落成了他此刻唯一坚持的信念。
他必须要带落落出城,也不知挥了多少次剑,他自己的身上也开始有了伤痕,但他忘记了疼痛。
面前站着的虽是他的亲人,但此刻在他眼中已经毫无顾忌。
他原本还有所期待的亲情早已在刚才的对话中,生生被剥离得一干二净。
手中的剑早已被卷了刃,他又夺了一把刀,左手拿着一把匕首,很快他便从屋内杀到屋外,鲜血染红了他的眼,他丝毫没有退缩。
阿木罕看着眼前比他小的少年,眼眸中那一重重的杀意看着极为骇人。
他终于明白为何不过十岁的他能从狼群中逃出来,他生来就是属于草原的,他是草原最勇猛的勇士。
想明白这一点,更加坚定了要杀了他的心,他大手一挥,身后的人疯狂涌来,将沈遇团团围住。
沈遇用刀撑着地,微微喘息着,他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食言了,大概自己会死在这里,可落落怎么办?
想到落落,他眼中再次激发出求生的信念,举起手中的刀,朝着人群中砍去。
然就在他奋力为自己击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沈遇回头便看到大门外,落落穿着干净利落的骑装,身上背着箭囊,犹如一个战士一般,将手中的弓箭拉满,肆意对准里面的人。
“咻-咻-咻”,里面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最外围的一层士兵已经被落落手中的箭射倒在地。
沈遇低低一笑,手中的刀砍得更勤,落落箭无虚发,沈遇这边的压力瞬间减少了许多。
“抓住那个女人!”阿木罕大喊出声。
然话音刚落,一支箭矢便朝着他飞了过来,若不是他反应迅速,怕早已命丧于此。
眼看着沈遇再次被包围,落落夹紧马腹,朝着里面冲了进去。
身后的骏马来势汹汹,沈遇亦朝着落落的方向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刀。
终于他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落落将手伸向沈遇,急声喊道:“阿遇,上来。”
沈遇一手用刀斩退欲上前的众人,另一只手握住落落的手,翻身上马,随后调转马头,两人疾驰而去。
阿木罕的士兵紧追不舍,落落闻到了沈遇身上的血腥味。
沈遇微微喘息道:“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落落语气有些生气:“为何每次有事都不告诉我?若不是我发现府中侍卫行为异常,我都不知道你出事!”
沈遇言语中带着几分生硬:“我....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姐姐遇险呢?”
落落发现他的不对劲,伸手摸向他的后背,这才发现他背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她声音颤抖着喊道:“阿遇,你不能有事,你若是敢丢下我,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沈遇头歪歪靠在她的脖颈上,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几分虚弱:“姐姐,我若不能走出晏城,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他这一生,就如草原上的野草一般,生来便是被人踩于脚下的命运。
然就是这么一株在草原上毫不起眼的野草,如今也有了鲜花的陪伴,可命运再一次捉弄于他。
他不想死,他想要活着,他奋力拼杀,可心中依然无法确信自己的命运是否能够逆转。
落落骑术了得,七拐八拐,很快便将身后士兵甩掉,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迎着冷冽的寒风,大声说道:“阿遇,我们一定可以走出去的,你要好好活着,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后面的人突然没有了声音,落落心中一惊,正要勒住缰绳,却听见“扑通”一声,身后的人从马上猛然栽了下去。
落落从马背上飞快跳了下来,将脸色煞白的沈遇抱在怀中,她从身上拿出金疮药,颤抖着双手给他上药,又将回心丹塞在他嘴中,见他不往下咽,眼中的泪珠大颗滚下。
“沈遇,你给我咽下去,你咽下去。”
沈遇迷迷糊糊听到落落的呼唤,他下意识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落落拼尽全力想要扶他起来,两人挣扎中,却见身边围满了人。
落落抬眸便看到卫璇带着一群侍卫将她和沈遇围了起来,卫璇气焰嚣张看着她:“不是挺能跑的吗?再跑一个我看看!”
落落看不惯她嚣张的模样,讽刺道:“卫璇,太子死了,这晏城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
卫璇上前,伸出涂着嫣红丹寇的指甲,挑起落落的下巴,微眯着眼睛说道:“若不是你们,太子怎会死,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今日便一次性清算了。”
落落避开她的手,倔强说道:“哼,你和你那个叛国的伯父一样,不过是北辽人眼中的一条狗而已,今日你就算杀了我们,你也不能活着走出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