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阿木尔还未碰到落落的唇,门外传来刀剑相接的声音,阿木尔回头的瞬间,脖间传来刀锋入血肉的剧痛,阿木尔艰难回转身子,沈遇手握匕首,眼眸中全是嗜血之色,气息粗重地将匕首死死往前推进几分。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猛然踹开,幕琳杀气凛凛站在门口,当看到床上的那一幕,震惊地同时赶忙上前将倒在落落身上的阿木尔推开。
她略带歉意说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遇身子一滑,重重倒在床上,落落看到沈遇清醒的那一刻,心中的恐惧早已被惊喜替代,她控制不住地流泪满面。
“阿遇,阿遇......”
沈遇刚才的反击已使出全部力气,他虚弱地歪过头看向落落,还未来得及收起眼底的弑杀之色,他用力动了动手指,声音嘶哑:“落落...”
落落看着他虚弱无力的样子,爬起来蹲下身,握住他的手:“阿遇,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来的....我就知道!”
沈遇轻轻回应了她,眼中的泪滚滚而落:“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落落死死攥着他的手,怕他的手再次从她指尖滑落,怕这只是一场梦。
沈遇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落落伸手按住他的双肩说道:“你别着急,你身子许久没有运动,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过几日便好了。”
屋外的喊杀声很快停歇下来,其木格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又亲眼见到阿木尔的尸首被人从屋内拖了出来,他自知他们终究失败了,他放下手中的刀,任由眼前的刀剑穿透自己的身体。
落落想要起身去喊军医,沈遇的手执拗地不愿意松开,声音干涩喊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落落赶忙坐回了床边:“好好,我不走,你不要乱动!”
沈遇略带忧伤的看着落落,眼神迷离:“我...我好像恢复记忆了!”
落落抬眸便瞧见了他眼底的忧伤,沈遇的身世不好,她一度希望他不要再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已经够苦了,若是一辈子也想不起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落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毕竟自己失去父母亲人的时候不管别人说了多少安慰的话,她心中的伤痛一点都没有减少,有些伤痛只有靠着自己的意志才能愈合。
落落紧紧握住他的手,希望这样能给他一些力量。
沈遇转过身来,眼底是破碎的哀伤和思念。
“我娘本是晏城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却是父母掌心的宝贝,外祖父自幼学医,外祖母身子弱,只生下娘亲一个孩子。她本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
“但北辽人突然进攻晏城,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了护着娘亲惨死在北辽人刀下,娘亲被劫掳到北辽。”
“正好北辽妃子,也就是后来的皇后生病,北辽人医术落后,娘亲刚好会些医术,皇后身边的下人便让娘亲试试,哪知道娘亲还真将妃子的病治好了,后来娘亲就被留在了妃子的身边。”
“后来妃子怀孕,娘亲每日侍奉在侧,一日那个男人喝醉了酒,强行宠幸了我娘,我娘从来都不是自愿的,自此我娘便经常遭到辱骂,殴打!”
他牵了牵嘴角,苦笑道:“我娘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即使自己过得不好,但总是尽可能帮助身边的人,那些下人见我娘可怜,时常会偷偷照拂我娘,我生下来后,从小便不受那个男人待见,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阿木达出生后,太子和阿木达时常欺负我,我娘总让我忍着,可我不想忍。”
“我经常和他们打架,他们打不过我,便骂我是野种,找来下人一起对付我,我年纪小,自然打不过他们。”
“有一日,他们哄骗我去狩猎,却将我独自丢在山林中,我在林中迷了路,后来就遇到狼群。”
“那一年我不过十岁,我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可我知道我不能死,若我死了我娘该怎么办?”
“狼群中的头狼大抵也知道我是个孩子,倒是没有让其他狼一拥而上,而是想要独享我的血肉。”
“我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好在我平日里经常偷看士兵练武,偷偷学了些,我人虽小,但胜在身形灵活。”
“虽然受了伤,但却将头狼斩杀,其他的狼见状不敢惹我,我这才捡回一条命。”
“可当时下着雪,我在林子中迷了路,靠着生吃狼肉活了下来。”
“回到宫中后,那个男人终于对我有所改观,可皇后却在我和我娘身上下了蛊,太子命我去杀人,当时父皇身边有一名大将,父皇极为看重,但那人更加赏识大皇子,对太子总是爱搭不理。”
“太子设计将那人灌醉,再威胁我去杀了他,我不敢反抗,便杀了那大将。”
“那男人得知后异常愤怒,将我关押起来,我娘不忍我受苦,取了自己的心头血将我身体中的蛊虫引出,又哀求贵妃娘娘放我一条生路。”
“阿木罕怕我再回草原,自然不敢那么轻易放我离开,便让人在我脑中扎满银针,让我失去记忆。”
“我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只看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笼子里。”
沈遇眼中闪过一抹恐惧:“我被卖给了马戏团的人,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如一只野兽般被人关在笼子中,他们逼着我和动物一样表演,博取别人的同情挣钱,若那日没有挣到钱便是一顿鞭子。”
“有一日又没挣到钱,班主喝了酒再次拿出鞭子抽打我,我实在忍受不了,趁着他醉酒我用酒瓶的碎片杀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沈遇一口气讲述到这里,那些无休无止地鞭打好似又回到了眼前,他的身子不由得紧绷起来。
落落忙伸手抚在他的心口,轻声安慰道:“别怕,阿遇,这里不是那个可怕的地方,我在这里,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