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瑞拉王朝建立在一个初春时节。
彼时冰雪消融,被寒冷侵蚀消亡的事物早已不见踪迹。在那些腐烂灰败的土地上,绿意逐渐增长,最终又产生了另一片茂密森林。
阿塔弥亚成为了新任虫皇。
根据之前内战中的表现,阿塔弥亚也对艾德瑞拉的雌虫论功行赏。
这里面就包括给瓦勒蒂斯升职。
瓦勒蒂斯顶住了第一军的压力,为艾德瑞拉的胜利做出了突出贡献。阿塔弥亚有意让瓦勒蒂斯成为艾德瑞拉的军团长,以统领已经训练有素的起义军。
瓦勒蒂斯当即婉拒了阿塔弥亚的赏赐,他完全不想当这个什么早六晚十的破军团长,他只想回去睡大觉。
阿塔弥亚:“……”
瓦勒蒂斯在令虫失望这方面从来不会令虫失望。
最后的军团长交给了穆林。穆林虽然最初的等级不高,但在这场内战中,他的潜能得到了充分挖掘。
就像江淮景曾经和他说的那样,穆林在这一场场战斗中不断成长,现在已经成为了能和阿塔弥亚并肩而战的S级军团长。
阿塔弥亚对这些分配暂时还比较满意。
瓦勒蒂斯也对自己得到的十几座黄金山很满意。他出去就把那些黄金全都转成了星币,然后存进了自己的卡里面。
周敛也放松了下来,之前的时间他总是神经紧绷,现在倒是难得有了放松的时刻。
他们在艾德瑞拉也有了一个小房子。这个小房子就像是斯特罗克那个小别墅的翻版,里面的装饰都与先前的小别墅差不多。
瓦勒蒂斯直到晚上才从外面回来,大门的机械锁自动打开,瓦勒蒂斯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脱大衣的周敛。
周敛长得比一般的雄虫要高很多,身上并不明显的肌肉被衣衫掩藏。初春的空气中还留着寒意,他却是将手手腕上的衣袖往上折了很多,露出了底下白净有力的手臂。
瓦勒蒂斯站在旁边看了几秒,他见周敛完全没有再把大衣穿上的意思,才缓步走近了周敛。
他从身后抱住周敛,把他刚刚折上去的衣袖又慢慢放了下去。
周敛侧首,他停了几秒,才把目光转向面前的给他摆弄衣袖的大手,那双手上皮肤粗糙,上面明显可见凸起的青筋。
瓦勒蒂斯的声音低沉,他开口道:“周敛,见到你那几个弟弟了?”
周敛感受着身后的温热躯体,动作细微地仰了下头,“见了。”
准确来说只是见到了江淮景和谢清衍。谢清衍早前就和江淮景取得了联系,也约好了今天见面。
但他不敢主动来见周敛。谢清衍这次见江淮景的主要目的就是打探打探周敛的消息。
江淮景转头就把谢清衍的消息发给了周敛。周敛收到消息,便也顺便了去了江淮景家里等着。
谢清衍看着也比之前消瘦了很多,周敛就知道谢清衍躲着不敢见他,他干脆自己去了江淮景家里。
谢清衍的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他至少没有像江淮景和林越那样。
周敛也不知道林越现在成了什么样,林越之前那个黄毛形象在他记忆里还很生动。
现在艾德瑞拉与穆利斯特的关系紧张,周敛暂时也没有办法和林越取得联系。
但根据之前搜集到的消息,塞缪尔那只雌虫,似乎……挺宠他?
瓦勒蒂斯不悦地咬了下周敛的耳垂,周敛感到细微的疼痛,他思绪立刻收聚,朝瓦勒蒂斯笑了声,“怎么了?”
瓦勒蒂斯早就把周敛的衣袖拉了下去,他随意坐到沙发上,开口道:“我今天,见到了新任雪族王。”
周敛闻言停顿了一瞬,他当即知道了瓦勒蒂斯的心思,朝他笑道:“他怎么样?”
瓦勒蒂斯脸色差到极致,“不怎么样。”
辛厄纳那只死虫,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专门从雪族跑出来见见他的所谓的“哥哥们”。
“周敛是谢清衍的哥哥,那就也是我的哥哥。”辛厄纳很理所当然,“毕竟他们是好兄弟嘛。你说是不是,瓦勒蒂斯?”
瓦勒蒂斯:“……”
辛厄纳紫瞳里面满是清澈无辜的神采,他说着说着,目光从瓦勒蒂斯转到了阿塔弥亚身上,“当然了,江淮景也是我的好哥哥。你说是不是,阿塔弥亚?”
阿塔弥亚:“……”
瓦勒蒂斯回想起那副场景就忍不住握了下拳头,他以前只认为阿塔弥亚和塞缪尔是脑残虫,现在他突然发现虫族的脑残虫数量不少。
辛厄纳那种虫是怎么当上雪族王的?
瓦勒蒂斯真想踹死他。
周敛见瓦勒蒂斯脸色越来越差,凑上前亲吻了下他紧抿的嘴唇,他开口道:“雪族排外,他们一族一向如此。”
瓦勒蒂斯冷哼了一声,他不解气的与周敛交换了一个深吻,阴郁的心情这才好转了过来。
他至今为止都没进过雪族,以后很大可能也不会再和辛厄纳那只死虫再有接触。瓦勒蒂斯才不会耗费心力在他身上。
瓦勒蒂斯与周敛分离,他捏住周敛的下巴,开口道:“周敛,阿塔弥亚下个月要结婚了。”
周敛浓密的眼睫低垂,遮住了他瞳孔里面的金光。
瓦勒蒂斯凑近周敛,他黑眸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周敛的面容,“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周敛薄唇微张,他开口道:“你想什么时候,我们就什么时候。”
瓦勒蒂斯眉梢挑起,他勾唇笑了声,“这里是艾德瑞拉,你可是要向我求婚。”
周敛当然知道,就算现在是不在以雌为尊的艾德瑞拉,他也不会让瓦勒蒂斯给他求婚。
周敛有自己的准备。
瓦勒蒂斯对周敛的态度极为满意,他悄无声息的将口袋里面的卡塞进周敛的口袋,眯起了眼睛,“那我就等那一天了。”
周敛吻住了瓦勒蒂斯的唇瓣。
阿塔弥亚与江淮景的婚礼定在了三月中旬。
那时的艾德瑞拉已经脱去了寒冬的凛冽,遍布在领地里的奇花大部分都已经盛开,于无声处透露出不断增长的生机。
不同于穆利斯特,艾德瑞拉以黑色为尊。他们的婚服也与之前不同,整体的颜色为纯黑,衣领袖口处却混着明亮的金色,那上面的布料上满是明显的黑金色图腾。
周敛站在旁边,他和谢清衍早就找好了位置,只在礼堂里面看着周围的情景。
阿塔弥亚虽然贵为艾德瑞拉的虫皇,但他的婚礼却没有想象中的奢华。邀请的嘉宾也远比预料中要少很多,来得最多的还是那些军队里面的军雌。
“哥!哥!”
门口响起了清脆的声响。
这道声音极为耳熟,像是穿越了时空,隔了许多年才落入了耳中。
周敛和谢清衍顺着声音看向外面,穿着黑色西装的雄虫逆着光站在礼堂门口,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容,他们却是从那个又蹦又跳的身影中看出来了极为熟悉的影子。
林越又变成了地球上的那副模样,不是以前的黄头发,他与周敛他们一样的黑发黑眸,只是眼皮耷拉着,隐约可见久病后的疲态。
林越一路跑到了他们身边,他想也不想就猛地抱住了周敛和谢清衍,“哥,我好想你们啊!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边儿多想你们!”
江淮景跟在林越身后,他身上的婚服精致,见状唇角也露出了笑意。
林越朝他们哗哗倒苦水,这里面包括但不限于他的身体是怎么没了又有的。
江淮景看着高脚杯里面的红酒,他闻言挑了下眉梢:“你回去见到裴朔月了?他在干什么呢?”
林越:“……”
林越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不说。
婚礼上说这个挺晦气的。
谢清衍指尖点了下桌面,他与其余几个人对了下眼色,都从对方的眼里猜出来了个大概。
江淮景放下手上的高脚杯,不一会儿,一只四翼鸟从外面飞了进来,他什么也不说,极其理所当然地停在了江淮景的肩头。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怪异的臭味。
林越:“……”
林越低头看了眼,果然看见另一只吞金兽也晃晃悠悠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林越眼眸转了转,他看向那只四翼鸟,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哥,你这只鸟,要不放我身上?我挺喜欢养这种鸟哈哈。”
江淮景什么也没说,他在婚礼开始时,果断地把那只鸟从他身上扔了下来。
【……】
吞金兽坐在旁边,他看向那只四翼鸟,顿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周围的精神力纷繁复杂,他大概感知了一下礼堂里面的情况,不由得转了下眼眸。
他很快就将目光移到了拐角。
桑西亚躲在阴影里面啃萝卜,他对周围的事情毫不关心,也丝毫没有要去和别的虫搭话的意思。
他这种有涵养的虫从来不和一些总喜欢打架的脑残虫多接触。
桑西亚只啃了两口就把萝卜扔到了旁边,这玩意儿就第一口啃起来有点味道,越到后面越难吃。
他是宝贝虫,他怎么能吃这种胡萝卜?
【哇哇哇——桑西亚,你怎么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呀。】
桑西亚眉头一跳,他转头,果然看见一只矮脚龙背着书包站在他身边。
桑西亚上下打量了一番泰拉拉,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我谢谢你还记得我。】
泰拉拉歪了下脑袋,他不解地看着桑西亚,在短短几秒内就果断地选择倒打一耙。
【桑西亚,你怎么不来找我呀。我都被关监狱了,你怎么都不来救救我呀?】
桑西亚冷笑一声,他往旁边挪了挪,直接无视了泰拉拉故作难过的表情。
【泰拉拉,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呜呜。】
这场婚礼最终是在艾德瑞拉最大的礼堂内举行。里面的图腾遍布在石柱上,隐约可以看清图腾里面蕴含的意义和特征。
在礼堂的钟声响起时,身着纯黑长袍的祭司走进了礼堂里面。
阿塔弥亚站在礼堂的前方,他柔顺又具有光泽的银发微垂,却未遮住他底下的眼眸。那双狭长的眼眸里面猩红依旧,里面多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江淮景站在他身旁,他与阿塔弥亚互相对视,唇角浮现出了如常那般温和的笑意。
阿塔弥亚眨了下眼眸,他曾经执着追求很久的东西,曾经让他失望透顶的东西,现在却因为面前的这只虫重现了生机。
“请向虫神宣誓,你们将永远忠于彼此。无论悲欢,无论苦痛或贫瘠,你们都将不离不弃,共承后果。”
虫族祭司的声音缓缓响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悠久的古老声调。
阿塔弥亚与江淮景静听着,台下的虫都将目光集中到了他们身上。
直到祭司说完,江淮景才开口道:“我向虫神宣誓,我将永远忠于阿塔弥亚,无论悲欢苦痛,我们都将不离不弃,共承后果。”
阿塔弥亚眼眸中突然涌现出了异常汹涌的情绪,他紧盯着江淮景的脸庞,像是要将面前这只虫深深刻进自己的生命当中。
江淮景的声音在礼堂中响起又落下,留下的余韵还残留在空气里面。
阿塔弥亚喉结滚动,他也随之开口道:“我向虫神宣誓,我将永远忠于江淮景,无论悲欢苦痛,我们都将不离不弃,共承后果。”
他们在众虫的目光中戴上戒指,继而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礼堂当中又响起了悠久的钟声。混杂在其中的那些祝福声响持续,空气似乎也感染上了喜悦的气息,连落下的细微阳光也变得温暖。
“我向虫神宣誓……”
帝星中央的虫神雕像仍旧如往常那般伫立着。
他的面容与斯特罗克地底的那尊雕像有所不同,那上面不见丝毫稚嫩的痕迹,鼻梁高挺,五官柔和却不失威严,被雕刻而出的相貌正是如传说中一样的圣洁和明亮。
礼堂的钟声似乎透过空气传入了虫神耳中,那尊雕像身上裹着远古时期特有的长袍,在这温暖明媚的日子里面,也低眸露出了浅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