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
凉月见无易手中拿着的镜子,顿时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过去。
“不是!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明明讲她藏起来了!”
凉月天昏地暗,她前不久才被困在这镜中世界。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她又将那害人的楚安收进镜中,便将这镜子收起来了。
怎么会被顾粲拿走了?
简直是鬼使神差。
不,或许,还真的是鬼使神差。
那个戎国皇子口中的,她!
一路引着他们到此处的她!
“顾粲怎么拿到这东西的?他为什么要从我的房间将这镜子偷出来?”
无易问凉月:“姐姐,这镜子有什么玄机吗?”
凉月只得将她之前的遭遇讲给他们听。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有小妖上楼来报,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亥时,无名山上听水阁……”
是那个“她”吗?
凉月将镜子收好,对花酿说:“信上让我独自赴约,她说她有解开这镜子的法子。”
“不能去!”
“不可取去!”
黑影,无易,顾北斗都不许凉月去。
“肯定是陷阱!也不知顾粲吃了什么迷糊药,竟然进了这镜子中。”
无易说什么也不让姐姐赴约。
只有花酿平静地道:“好。去吧。”
凉月安慰众人:“放心,我觉得这人多半是对我有所求。”
凉月准时去了无名山,山很高,极为清净,似乎连花鸟鱼虫的声音都听不到。
而山上的听水阁,更是简陋得不能直视,其实就是个草棚子。
听水阁里,没有人,只有一把七弦琴。
凉月踏步进去,坐在了琴前,拨弄了几下。
这时候,有人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这女子生得清丽,穿着素雅,给人一种可望不可即之感。
“看来,我来晚了。”
女子坐到了凉月的对面。
凉月开门见山,拿出了镜子。
“你真能解?”
那女子点头。
“不过,你要听我讲一个故事。我会问你三个问题,如果你答对了,我就将操控这镜子的法术告诉你。”
凉月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同意。
那女子娓娓道来:
阿娘常说:“不要对男人抱有任何期待,他们只能带给你无限的失望。”
她说的没错,我娘刚死,我爹就把我送去了轻罗坊。
我拔下头上的木簪子,那是我娘为我雕的,我拿着它狠狠刺进我爹的左眼。
我爹一边惨叫一边发狠:“小蹄子,老子打死你!”
坊主一脚踹飞我爹,丢了银子给他,一手拉着我,一手将契书亮给他看。
“她是我轻罗坊的人了!”
我以为,我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坊主却带我出了轻罗坊的后门,坐上一辆马车。
马车里假寐的男人不曾看我一眼,只冷冷地说:
“从即日起,你叫顾芷。”
其实,我叫陆鸢。
他,魏枫,大云国的安王,皇帝的亲叔叔。
他亲自教导我,十年来,极其严格,有人说,安王要将我送给皇帝。
我自认我就是被魏枫利用的棋子。
直到那日,轻罗坊的头牌芳心死了,尸体飘在了红女河上。
她离开轻罗坊那日,着一身大红,脚上绣鞋上还串着金珠子。
她的包袱里,满是金银珠宝,足够她与那个带她离开的男人荣华富贵一辈子。
她却死了。
衣不蔽体,破破烂烂地死在河水里,岸上的人指指点点,河里的魂无处申冤。
柚香将事情报给我的时候,我正好刚刚将灵位做出来。
“出人出力出钱,把她好好安葬。”
柚香接过灵牌,点了点头。
她不会应声,她是个哑巴。
我吹了吹裙摆上沾着的木屑,与她说:
“找到那个男人,杀了他!”
柚香出去后,屏风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过了会儿,魏枫才慵懒地走出来,他头发还散着,却走过来环住我的腰,将我从地面上揽起来。
“一夜不合眼,在这冷冷的地面上,就为了做个灵位?”
魏枫将我带上榻,把我的手拉到他心口窝,低声心疼地说,“好冰的一双手,好无情的一个人!早知她会死,还放她走!”
“我替她收尸,还替她报仇!哪里无情?当初她非要跟那个男人走,哪怕给那个男人做妾也心甘情愿,我软的硬的都使了,她不顾十年姐妹情,骂我狼心狗肺,是谁无情?”
我的手顺势探到魏枫的腰,偷偷掐了他一把。
魏枫面上不显,却即刻倾身,拉过锦被裹紧了我。
“她是自尽,你为何还要杀了那男人!”
我冷笑一声,偷偷从被子里钻出一只手,轻轻撩了下魏枫的下巴。
“因为……”我仰着头,眼神里满是挑衅,“男人,都是狗呀!”
魏枫嘴角微扬,侧过脸去,不知做了个怎么样的表情,只是笑出了声。
他抓着被角的手,又加了三分力道,好似怕我像条泥鳅似的钻出去!
他对外头吩咐了一句:“都滚出去,谁也不许踏进院子半步!”
他再转过头的时候,我透过他的眸子,仿佛看到了一只隐忍多时的饿狼!
“本王昨夜特意过来陪你,你就在地上刻那个破灵牌,理都不理本王一眼!顾芷,接下来三天,你都别想离开这张床了!”
我却只是笑,笑得放肆。
因为我知道,魏枫没生气,他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一言不发的。
我十年前第一次逃跑的时候,他就是一言不发,将我关在他书房的暗室里,每日只通过小小的透气孔冷冷地盯着我。
我没死,不是因为他心软,纯粹因为我命硬。
如今,我不仅命硬,心更硬!
芳心下葬那日,我将她那负心汉一脚踹到芳心的棺材板上。
“不不不,不是我杀的!她是自尽的!她自己跳下去的!我没把她怎么样!”
我挥了下帕子。
埋了吧!下去,给芳心赎罪吧!
一抔抔土填进去,我从柚香手上血淋淋的包袱里,将金银首饰一样样地丢进土坑。
“她不嫌你穷,你却嫌她脏!怎么这钱,倒是实实在在地都抢走了呢!”
男人的哀嚎,求饶,掩饰不住他的心虚。
“风花雪月,最迷人心。芳心啊芳心,是他推你下去的,还是你自己跳下去的,都不重要。几句酸诗,就夺了你的心,多不值得!”
我回头,与轻罗坊的姑娘们笑了。
“你们慢慢看,看完了回去补个觉,各活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