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飞身离开后,苏清绝收回视线:“师兄可有看出他身上有何不对?”
“命理流逝,寿数折了一半,许是天谴之故。”金郁琉垂目看她,“你可是心软了?”
“为何心软?这是他该还的,”苏清绝一笑,看着天上的明月,道,“我承认自己之前见识短浅,眼光差了些,不过当时对于谛江有过不解,有过恨意,有过悲愤,但这些在幽都那样的地方只会促使我快一些入魔。
我未入魔,完全是因为玉琉光的出现,是他教我如何重塑灵珠,教我混元经补全魔功带来的弊端,教我天衍万象术以及参商剑式。
明明自己记忆有失,却还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让我择善而从,随心而动,若没有他,我怕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捱不过两年。
之后自幽都出来,玉琉光出现了,那个一直只出现在识海里的声音就那般真切地出现在了眼前。
我错当他是参商剑的剑灵,因参商剑出自姜氏,一直就有丢了他的念头,也时常威胁他不听话就丢了他。
而后遇你,听你说起神器剑灵更觉他留不得了,机缘巧合,遇拾花一事,耽误了一日功夫,再回客栈时他正好不见了。
眼见摆脱了这个大麻烦,却不想他记着我要去大荒宗,以为我丢下了他,便自己去了。
此后石安村他残魂消失,我当他已经不在了,但不料有一日千姗珠有了异常,我便以为他还活着。
之后却被告知异常与他无关,直到神域秘境我借天雷破局时,他再一次出现了,你看他得多喜欢我,才会一次次在我有生命之危的时候护下我。”
金郁琉不想两人的交谈被她听到了,更不想其中还有此等旧事。
玉琉光,之前她对这一缕残魂表现出的重视,终于在今日有了答案,这个自己一直忽略了的残魂,有如此深沉的为她之心,许是正因他的存在才有了倾九渊的妥协。
他看着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目色深了一深,静默片刻,垂了眼睫,掩去目中泛起的涟漪,轻声道:“那必是极为喜欢的。”
苏清绝嘴角一翘,她曾想过伴于身侧之人需是满心满眼只她一人的人,可方才当两人一前一后走来时,她却发现自己满心满眼全是一人,此人便是幽萤,幽萤皆是他们,之前让三人神元归一尚有顾虑,但之后势在必得。
她收了视线,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来,拿在手里抛了抛:“你可会打水漂?”
孩童间的游戏金郁琉自然不陌生,他点了下头,道:“不甚擅长。”
如此正好!苏清绝侧首看他:“我也不甚擅长,不过闲来无事,比一比如何?”
说着,将石头扔给了他。
金郁琉抬手一接,也未扰她兴致:“如何比?”
苏清绝露齿一笑,道:“水漂儿打得少的人要回答另一方的问话,不可说谎!”
金郁琉看了眼手中的石头,石头滚圆滚圆的,着实不像能打出水漂的样子,其中用意毫不掩饰,他不禁一笑,道:“我先来?”
苏清绝点了点头,一双眸子甚是明亮。
金郁琉笑意一深,看向水面,随即抬起手臂,五指发力,石头如离弦的剑一般飞出,肉眼只能瞧见一道残影快速划过水面,而后直没入水中,连一丁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只自没入的地方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苏清绝从起势看到收势,姿态是文雅的,动作是正确的,奈何石头不争气,她眨了眨眼,安慰道:“刚开始不甚熟练,多来几次就好了,别灰心。”
金郁琉知晓此人一向能忍,且做戏做得极好,但眼下见她还能想着照顾到自己的情绪,不禁失了笑,附和道:“清绝说的是。”
见他深以为然,苏清绝面上自若的神情有些挂不住了,不过骗都骗了,不能半途而废。
她心一狠,捡起灵傀从四处找来的石头,两指一夹,微一发力,便见那薄薄的石头片撒了欢似的一连在水面上跳了五下,最后才不甘不愿地入了水。
金郁琉颇为捧场地击了一掌:“不错,首开数五,清绝真厉害。”
苏清绝一听这话,心下讪讪,轻咳一声,道:“我可问了,你如实回答。”
金郁琉垂了手,含笑点头。
苏清绝看着他道:“你曾对多少女子动过心?”
那望过来的眼坦率而直接,金郁琉不由想起被自己抹去的记忆,想起那日的情难自抑,以及她露出的羞赧情态。
“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人。”
他微垂眼帘,声音低低,好在苏清绝听到了,不过此人这副难以宣之于口的模样却是少见。
她转头抿笑一二,继而声音如常道:“看来师兄是个从一而终的有情人,那得师兄倾心的人可见运气极好。”
金郁琉一弯唇角,抬眼看她。
近日相处,自己虽抹去了那日的记忆,但她自言谈间喜形皆于色时,总不由让人怀疑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意,知晓与倾九渊的约定,适才不加掩饰,堂而皇之地对自己无所顾忌。
对视片刻,打消询问的念头,他伸出手来:“再来吧。”
苏清绝眉眼一弯,捡起块薄石块放于他手中。
金郁琉目色微动,看她一眼,见她露着明艳的笑靥,心下了然,抬手掷出。
苏清绝放眼追去,只见石头再次划过流银一般的水面,不声不响地直没水中,她呆了呆。
其实她说谎了,自己幼时就挺擅长此事,村里那些娃娃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也没少在他们手中赢得糖酥果子。
她原想借此打听打听此人的私事,动手脚也是因他长了一副什么都会的模样,不想人无完人,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许是没有找到手感,师兄在一旁试一试。”
金郁琉闻言,躬身捡起了块石头,却未扔出,只是等她动作。
苏清绝微微一笑,对准水面一点将石头掷出,不出意外一连六个水漂儿。
她拍拍手,笑得有些狡黠:“师兄讨厌什么?”
金郁琉一顿,道:“奇形怪状的虫子。”
奇形怪状?苏清绝不由在脑海里描绘了一番,暗笑片刻,点了点头。
两人复又重新开始,直至连着六回,金郁琉一个水漂都没打起来,苏清绝如愿知道了些他的喜厌好恶,但心下又对此人到底是有意让她还是原本就不擅长犯了嘀咕。
待再次轮到他时,正欲发问,不巧司央回来了,便作了罢,三人动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