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尾轻扬,这副模样让李抒玉又觉似曾相识。
她想了片刻,看着那枚簪子,道:“我在秦楼生高价买的。”
“秦楼生?他是谁?”千扶白语气逐渐冷下来。
“姐姐,秦楼生是个交易场所,只要有钱有秘辛都可以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抒玉叹了口气,“这簪子,我买来给自己保命用的。”
李抒玉目光清澈,望向千扶白,担忧道“方才乱玉忽然昏倒,我情急之下,用此物喂下,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千扶白正要开口,心神一动,顿觉无趣。遂往后一靠,不再说话。
李抒玉正奇怪,就听见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萍兰急切地呼喊。
“少主!”萍兰一路追过来,急得不行:“少主!”
“乱玉?”李抒玉意外地看向来人,千乱玉胸前同样一块深色血迹,想必也是先前呕血才吐出了蛊虫。
那女子果真没骗她,千乱玉这次靠近,她心里一片平静,再无一丝因他而起的波动。
千乱玉冷着脸,径直走过来将李抒玉一把从石床上抱起,转身出门。
“翩翩,下回咱们娘俩再聊。”椅子上的女子悠悠笑道。
千乱玉脚步一顿,抱着李抒玉转身。
他冷眼盯着那白衣女子,嫌恶道:“千扶白,你想死很容易,用不着激我。”
千扶白唇边笑意不减,望着如此动怒的千乱玉,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千乱玉不再停留,抱着李抒玉离开此处。
萍兰站在原地,恭敬地朝千扶白行了一礼:“夫人,属下告退。”
“她不喜欢玉儿。”千扶白忽然出声。
萍兰愣了一下,千扶白起身,随手将簪子甩到一旁的石桌上,转身进了内室:“改日,将那小丫头再带进来我瞧瞧。不过,别让那崽子跟进来,我不想见他。”
“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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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月,不湛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晚上也停了。
马车停在长街上生意最红火的酒楼前。白溪掀开车帘,从里头走出一个绿袍青年。
门外的小厮扬长脖子等了好久,看见人来了,立即走上前迎接:“小的给王爷请安!”
“我家公子正在天字一号间等王爷您呢!”
“可还有别人?”青年声如落珠。
小厮“嘿嘿”了两声,道:“我家公子偏说让小的别多嘴,可这哪里瞒得过王爷?”
“回王爷的话,李大人今儿也在,倒不是我家公子请得。但是李大人来了,岂有请走之礼。”
小厮推开门,里头就传来乔羡之的声音:“咱们宣爷总算来了!”
乔羡之两颊已红,见到门开,屁股从椅子上一下弹起,提着酒瓶就走过去:“我当你今儿不愿来了……所以我便不等你先喝上了,听人说今日你将老皇帝气吐血了?”
“容宣你不愧是我认识的那个小魔王!”
南容宣嗤笑了一声,抬手将旁边这酒气冲天的男子推远了些。
“不过不要紧,我先自罚向你赔罪!”
说着,乔羡之又要往南容宣身上扑,白溪眼疾手快,赶紧架着他送去旁边的软榻上。
“送出去。”男子低头喝了口茶,才道。
“是,公子!”镜山应道,从男子身后走出来,白溪见此侧身让出了位置。
镜山将乔羡之连拖带拽往外走,白溪顺手搭了一把,也跟着出了门。
房中只剩下南容宣与李之行二人。
南容宣走过去,坐到了李之行对面,桌上的菜一口没动,乔羡之却将自己喝得烂醉。
“玉儿呢?”李之行放下茶盏,盯着面前的青年。
南容宣没直接回答,给自己斟了杯酒。
“曾经,闻人连画了一幅画,叫《千里江山图》。”
杯中的酒盛了八分满,青年又道:“这幅画被先帝赏给了还是李家公子的李怀峥。”
“自从以后没多久,李怀峥被贬,远赴荔州。走之前,这幅画,他留在了相府。”
“但这画在赐给李怀峥之前,是在李尘归手中。他曾拿这幅画,让李怀峥向先帝作证荣王南笙……私自将千山族藏于潜川。”
李之行眼皮一抬,目光微凉。
青年端起酒杯,缓缓饮下:“李怀峥此人,正得不像李家的公子。”
“李怀峥按照李尘归的意愿拿着画去见了先帝,在和光大殿中待了一整天。”
“或许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可偏偏,我知道。”
“南珏意、南淮景、南昭敏与我玩起了捉迷藏,我就恰好躲在了紫檀柜中。”
南容宣提起酒壶,又倒了八分满。
“我到现在都记得,李怀峥说,恶孽太多,终有人偿。”
“他说……”
“善恶忠奸天下大白,清水明镜不可逃形。”
李之行淡淡地看着他仰头又灌了一杯酒,青年头上的木簪看似不显眼却又明显极了。他低下眉眼,道:“南容宣,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怀峥…为了我父亲,将罪揽下。”
“他们在天学监时,就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的两派,那日看似揽罪实则坑害之举,反倒将我父王的嫌疑摘得干干净净。”
“李怀峥,自然活不成了。”南容宣眼尾泛了红意,“阿玉一直以为峥叔死于狄族斗争,是也不是……峥叔,到底是活不成了。”
“京城只知,皇帝赐了幅画给李家公子,又贬了他的官。”
“那个时候,狄族作恶多端,荔州说是恶霸横行也不为过,派了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去那偏远之地,皇帝本意是让他尽早殉职赔罪,也不枉李相在朝中鞠躬尽瘁。”
“所以在这画第二次到李怀峥手中时,他便知,这刀终是落了下来。”
“李怀峥之流求天下大同是建立在和平之上,而不是厮杀。”
“这条路,他们行不通,我来走。”
“不过,我与他们还是不太一样。”南容宣眼尾一扬,笑得肆意:“这场仗,我非打不可。”
李之行微微一怔,后敛了神色,抬手按在了南容宣倒酒的手上:“你醉了。”
“荣王还是回去醒醒酒,今日陛下见你之后又呕了血,明日上朝你还是好好想想应对之策。”
李之行绕过他,往门口走去。
“说了半天,我倒忘记和侍中大人该说件最重要的事。”南容宣一字一句道:“李抒玉,就在那千里江山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