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
南容宣看了眼确认李抒玉无事,敛了情绪淡淡吩咐了句:“看好他,别弄死了。”
“属下遵命。”白溪应声道。
白隐卫动作迅速,将男子拖了下去。段知节和
红俏见状,也跟着一道离开了房间。
若说,她和阿宣独处也不是没有过…可现下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李抒玉反倒生了几分莫须有的紧张。
“阿宣,你…不去陪前面的宾客了?”
“嗯?”南容宣收了剑搁到桌上,掀起眼皮平静地瞥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你说什么?”
“我说……”李抒玉清了下嗓子,“他们不是要闹你喝酒,怎么就这样轻易放你回来了?”
他放下茶盏,径直朝李抒玉走过来,“你刚叫我什么?”
李抒玉顿时没了表情,睁着大眼望着他。
青年的眼尾因喝了酒后隐隐薄红,墨黑的瞳犹如水洗过,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能看到她的魂魄深处。
她好像知道他在说什么。
女子眼睫忽闪,迅速垂下视线。
南容宣弯下腰平视着她,轻薄的唇带着一丝魅意。他又低声问:“叫我什么?”
淡淡的酒香将她裹挟,女子像是不胜酒力,脸颊一下就红了,呼吸也重了几分。
青年的眼底是平缓而深的水流,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下,只有他知道,藏了些什么。
李抒玉咽了下口水,微微启唇正要说话,他突然凑上来,一下吻住她的唇。
温柔而妩媚的吻,轻轻触之即离……他缓缓睁眼,退开了些许。
“娘子,我的好娘子。”南容宣嘴角笑容扩大,笑得潋滟无比,“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青年在她面前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月色照进屋中,透着朦胧之意。李抒玉整个人晕乎乎的站在浅白的光华下,看到了满园春色。
南容宣将她一把托起,放到了身后的桌上。女子倒吸一口凉气,双腿下意识缠在青年的腰上。他仰着头,静静盯着她,先前促狭的笑意不见,只余情深。
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前院此起彼伏的欢闹声,只不过,很轻很轻、很远很远。
她听见自己的心怦怦直跳。
“夫君。”
-
男子顶着张清俊的面孔昏倒在地牢中。
华书立即喂了一颗参丸吊着他的一口气,处理他身上的刀伤。今日是主子大喜,可最好不要犯了忌讳。
白溪站在一旁,等华书处理好。他扫了眼那张熟悉的面孔,不耐地转过身。
地牢外面响起白隐卫的通禀声:“大人,红俏求见。”
“白溪!你在里面吗?我要进去!”女子大声喊道。
“让她进来。”
红俏小跑进来,冲到华书身边。
白溪持剑的手横在她身前,将她拦住。
红俏的目光紧盯着地上的人,倒也没继续往前走。
“他不是白七。”白溪冷声道。
“我知道。”
白溪放下胳膊,冷着张脸:“白七已经醒了。”
红俏眨了下眼,偏头看向他。
后者平静地瞥了她一眼,“他不便挪动,还在别院。”
红俏心头一怔,反应过来白溪说了什么后,扭头就冲出了地牢。
白溪冷冷道:“送她过去。”
“是,侍领大人。”身后的白隐卫领命,转身跟了上去。
“白侍领,属下已经将他的伤都包扎好了,今夜是无碍了。”华书背起药箱,冲着白溪躬身道。
白溪二话不说,转身拔剑,毫不留情地在男子的脸上划了一道,血液汹涌溢出,随后他翻转剑尖,轻巧地剥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远不如白七的脸。
华书听见他的上司轻笑了声,满含讽意。
……
红俏一下马,一路狂奔冲进白苑。
房中点着灯,映出人影。
红俏放缓了脚步,正常的走过去,却并不正常的一下推开房门。
少年并不吃惊,他靠坐在床上,看清来人后,苍白的唇瓣弯起了一抹弧度,“俏儿姐姐。”
-
风吹密林,枝头雀儿响。窗上影痴缠难分,月色渐浓时……一个小少年被推举出,背负众人钦佩的目光,敲响了新人的房门。
李抒玉轻呼一声,将拥住她的青年推开了些许。
南容宣眼中迷离之色尚未褪尽,唇上染了她的胭脂,艳丽非常。
他没出声,用目光描摹着女子的眉眼,微微喘气。
李抒玉低声道:“阿宣,应是有不可不报的事。”
“嗯。”他将李抒玉从桌上抱下来,二人身上的喜服都有些凌乱。
李抒玉靠着桌子看着南容宣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衣襟,看得出他还在忍着要发火的情绪。
李抒玉趁他转身往门边走,翘了下唇角。
门忽然被拉开,带着一阵凌厉的风。
白十二硬着头皮,小声禀报:“王爷,封寻今夜就要带纳兰夫人离开。”
“纳兰夫人此刻正收拾行李,本是不想打扰王爷和王妃,但是也知道王妃的性子,是最讨厌不告而别的。”
“所以……”白十二声音越来越小。
“我重新梳妆换身衣裳,让母亲等我片刻。”李抒玉清冷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白十二瞬间抬头看了眼自家公子。
南容宣淡淡瞥了他一眼,将门关上。
他踌躇了会儿,转身传话去了。
……
前院的宾客大都散了,只剩谢灵芜还勾着陆灵烨的肩膀劝着酒喝。萧琼舟背脊挺直,慢吞吞的品着面前的竹叶青,面色不变。
主桌上也只坐着两个人,面对面一句不言。
封寻下了面具,闭目养神。
李之行单手支着额头,中指点按在太阳穴,微微发晕。
沈灵韵和善音领着人将醒酒汤端上来,给这些醉鬼醒醒神。
善音首先将甜汤端给自家师父,又端了一碗给陆灵烨。
谢灵芜眼神直愣愣地看着两碗都没放在他面前,他才抬眼看着面前这个小丫头的脸,“哎?”
“师父、师叔,喝完这甜汤,明日就不会头疼了!”善音笑吟吟道,一边说着也一边端了一碗给谢灵芜。
他点点头,拖着长音:“好样的小善音,不枉师叔疼你。”
谢灵芜接过,一口饮下。然后他便看见沈灵韵走到主桌那头,放了一碗在根本没喝酒的师父面前,又顺带放了一碗在李之行手边。
沈灵韵温声道:“李公子,这甜汤放了解酒的药材,很是见效。”
“嘭!”得一声,谢灵芜将手中碗甩到桌上。
沈灵韵吓得一激灵,她蹙着眉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暗暗咬了下牙。
谢灵芜将怀中的陆灵烨推开,从桌后绕了出来,将沈灵韵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你发什么酒疯!”沈灵韵无论怎么扭转手腕,都挣脱不开他的钳制。
“我发疯?”
“我看你没喝怎么就疯了?”谢灵芜怒意横生,拽着她径直往门外走。
二人拉拉扯扯、吵吵闹闹离开了宴厅,也无一人投以目光,似乎是习以为常。
“李大人醉了,喝了醒酒汤会好些。”封寻不知何时睁开眼,正平静地看着对面的男子。
李之行放下支撑头部的手,端起旁边还冒着热气的甜汤,试着尝了一口。
一呼一吸间,的确那股顶天的反胃感被浇灭了不少。
“李大人能千里迢迢参加妹妹的婚事,想必千山族的案子已经解决了。”
“不知,那位千山族圣女温扶白,可还在人世?”封寻轻声询问。
陆灵烨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萧琼舟。他没喝醒酒汤,仍旧慢慢的、小口小口喝着酒。
李之行声音有些哑,“国师想知道,回京城一瞧便知,太子很是看重国师。”
封寻无声勾了下唇。
“你妹妹的母亲,还需要在下的续命之术,怕是不能离开震北。”
李之行将醒酒汤用完,昏沉的头总算好了些。
“温扶白不在京城。”李之行如实道。
萧琼舟送到嘴边的酒顿了顿,又放了下去。
封寻看向一旁的镜山,忽然出声:“带你家大人速去更衣。”
李之行凤目瞬间凝滞,涌起一抹厉色。
……
“呕——!”
“呕——”谢灵芜手撑着树干,弯着腰,将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沈灵韵站得老远,双手捂住耳朵背过身。
谢灵芜太阳穴直跳,吐得眼泪都出来了,“沈灵韵!都是你……呕——干得好事!”
沈灵韵翻了一个大白眼,冷哼道:“谁让你喝得烂醉?谁让你喝我的醒酒汤了?”
她转过身,狡黠的抱着胳膊笑他:“我的醒酒汤多好啊,喝下立马将酒水全吐出来。”
“身在福中不知福!”她嘟囔道。
谢灵芜扶着树干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朝着沈灵韵走过去。
沈灵韵变了脸色,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喂!你干嘛?你刚吐完离我远点。”
谢灵芜站定,眸光清澈见底:“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那个。”
说完,掉头就走。
男子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开,哪像是喝醉的人?
沈灵韵气呼呼的背过身,眼底的眸光黯淡了下来。
她仰头,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望着漫天的繁星渐渐出神。
……
“讨厌你。”
沈灵韵伸手一把抹去脸上冰凉的液体,有些难过。
“哭什么?”男子淡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灵韵心猛得一跳。
“我还没哭你倒哭上了?”
沈灵韵慢慢转头,谢灵芜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站在了她身后。
他走过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方才我不过去漱口,你一个人在这伤春悲秋什么呢?”
“难不成你还喜欢南容宣?”
沈灵韵秀眉一竖,怒道:“你瞎说什么啊!”
她连连摇头,她大抵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因为这个笨蛋伤心!
沈灵韵作势便走,谢灵芜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沈灵韵。”
“干嘛?”沈灵韵没好气道。
谢灵芜喉结轻滚,“我长得如何?”
沈灵韵不禁嗤笑,她眨了眨眼,这人果然还是醉了。
她正要甩开他的手,却听他道:“你喜欢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