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生硬着头皮把下屏风后,引来的红线脉络,什么都感受不到,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全身直冒冷汗。
“这位大夫,有何高见?”一旁的御医询问,白念生哑口无言,张大嘴巴剩个窟窿。
“有话可直言,不必顾忌。”屏风后的人语气虽不缓不急,气势也足以让人卑躬屈膝。
白念生跪下,“皇后,容我三思,我回去一趟,明日,不,后日在下再次前来,可否?”
白念生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见到媛媛再忍不住屁滚尿流,涕泪满脸。
“念生莫慌,有事好好商量。”媛媛把他扶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秽物清理干净。
“媛媛啊,我的好媛媛,我怕是命不久矣,当今皇后进见我,让我替她治病,可我怎么会呢?你以往的灵丹妙药怕也莫有大用,我听御医说,皇后得的是不治之症,不知道中什么毒了,五脏六腑全在溃烂,已经时日无多了。”
白念生一边哭一边哀嚎,颇有几分柔弱女子观感,令人心生怜惜。
媛媛还以为是多大的事,连忙安慰道,“不必要不必要,今晚我去看看,你安心等候。”
白念生见媛媛应下来,心里稳妥不少,收起哭泣,“媛媛,你是这声对我最好的,……”人字白念生说不出口,咽下肚子。
媛媛趁着夜黑,幻回原形潜入皇后居所,病逝在中,人间自然没有法子可治。
在夜行途中又听闻此事扑朔迷离,似乎是某一方的势力在斗争,皇后的生死会宣判哪一方胜利。
回到家中,媛媛拔下婶婶赠予的精血汗毛,除了汗毛外,还要一道她身上的器官。
媛媛抚过白念生的脸,白念生醒来,“媛媛,你真的外出了?”
“嗯,念生,请你认真回答我,如若我不是女子,你可还欢喜我?”媛媛看着白念生双眸,他皱眉,疑惑不解。
“媛媛,此话何解?”
“念生,念生啊。皇后在亡中,我真有法子,唯一法子。念生,你知道我是什么吗?”媛媛躺在白念生旁边,今晚过后,两人怕是将要永别。
“我知道,你是妖对吗?但我一点也不害怕,与你共处多时,你是什么品性,我一清二楚,就算你是九头妖,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白念生说的信誓旦旦,就差跪地发誓。
“念生,你知道蜗牛吗?蜗牛雌雄同体,媛媛是我,缓缓也是……”
媛媛话未毕,白念生听到蜗牛顿觉作呕,还雌雄同体,胃顷刻翻江倒海,呕吐物喷涌而出,吐了媛媛一脸。
媛媛尴尬起身,涕泪三两,跑出厢房。
白念生一动不动,他跨不过心里那关。
媛媛躲在角落恢复原型,取下玄圃、封纪、婴女等女性特征,糅合婶婶的汗毛,再用子藏包裹住,形成肉丸,幻会缓缓,把肉丸放置在堂厅桌上,最后说了句,“肉丸可治,我走了。”便消失不见。
白念生听到缓缓的话,想要挽留但是想起要与男蜗牛日夜共对,还是出不去门,等到门外没有任何声响,才出来查看,见到肉丸,应是救命稻草,保命要紧,儿女情长还是一边去吧。
皇后服用肉丸后,当即呕吐出不少黑色秽物,气味极其恶臭,秽物中还有不少蠕虫,吓得军兵马上把白念生架起来。
皇后弱弱阻止,“吐后感呼吸顺畅不少,都给我放下。”
郡主跑到屏风后面,原先额黑腮紫的皇后,现在脸色恢复红润,气息平稳许多,溃烂的手脚肉眼可见的快速修复,实乃奇观异象。
随后得到赏赐,竟是把郡主许配给白念生,白念生自知身无长技,这一赏赐必定让自己深陷泥泞之中,连忙跪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细述,只是没把他与媛媛的关系道出,服下的肉丸正是媛媛,也绝断了他们再索取的路。
没想到郡主觉得白念生坦率直白,文采也好,任个礼部官职,平平淡淡未尝不可。
婶婶见缓缓归来,一改往日散漫之态,专心钻研医术法术,心生安慰,知道它经历情伤也没说什么,在漫长的岁月中,情爱不过是点点波澜。
桃源见白念生一夜飞上枝头,原本想要告状,很快就听到流言蜚语,得知媛媛是妖也大吃一惊,不比往日,还是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白念生搬了新庭院,花园比以前大许多,到处可见蜗牛,每每见到蜗牛,白念生就想起黏黏糊糊一圈身,抑制不住把所有蜗牛踩死才安心。
与郡主连理多年,一子未出。
与白念生不同,郡主喜欢把蜗牛捉过来,撒上盐巴,待它们溶化成汁,再把汁液涂抹到手上,她觉得同是蜗牛,想必功效大同小异。
她靠在白念生身边,用黏糊的手拉他,白念生忍受不住甩开,也不知是心生厌恶还是鬼迷心窍,竟然对着她一顿毒打直到郡主没了气息。
白念生才回过神来,口齿不清念着媛媛名字。
媛媛果然前来相助。
“许久不见,念生。”缓缓的声音和容貌,确确切切的男人。
“我该叫你缓缓还是媛媛。”
“随你喜好,都是我。”
“媛媛,你就再救我一次吧!”白念生跪下拉着缓缓的下摆磕头。
“念生,这是生,这是命,上次是一半道行,这次也同是啊,你就没有爱过我吗?”缓缓痛心疾首,它能为他风来雨去,想要的也不过一片痴心。
白念生虚情假意浮在脸上,“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只是我们人妖殊途,没有结果,昔日的欢声笑语时常在我脑海,你的一颦一笑让我把生命维持至今啊。”
糊涂的缓缓媛媛,满脸皆是泪,它爱着的人儿,怎么会变得如此难堪,它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你想要的始终只有自己,”
缓缓转身要走,白念生拿起郡主把玩蜗牛的盐巴朝着缓缓撒过去。
缓缓的身体开始融化,痛苦的挣扎,片刻恢复原形,藏于壳中。
白念生马上拿起蜗牛,塞入郡主嘴里。
郡主恢复气息,可是并未清醒,肚子微微隆起。
翌日,白念生无可奈何,让婢女带回大夫为郡主把脉。
“恭喜白先生,郡主有喜啊!”
白念生只觉荒唐,早不有喜晚不有喜,死后复生有喜了?
“退下!”
白念生让婢女把大夫带走,又请来另一位大夫,得到的答复依然是郡主有喜。
消息很快传到宫中,皇上派了御医前来查看,结果还是有喜。
有喜的事定下来,可是郡主毫无清醒之相,针灸艾灸服药按摩全部无效。
石火光阴,郡主能吃能喝就是不能清醒,腹部日渐涨大,四肢面孔日渐萎缩,像是土豆插着四根筷子,还未足月已同水缸般壮大,肚皮上脉络清晰可见,吹弹即破,偶尔一些圆圆痕迹浮上皮来,众人觉得不过是婴孩脚丫小手。
只有白念生,鬓角已经斑驳白发,此必怪胎,如何逃脱。
一日夜里,白念生夜不能寐,看着肚皮一个又一个圆滚滚的印痕,哆哆嗦嗦。
“啊!”尖叫破天响地。
“来人,快来人!”白念生叫喊着,郡主睁开双眼,全白的眼珠子长出软软长长的触角。
等大夫入内,这触角又消失不见,白念生慌张描述,众人只觉得他过于紧张出现幻象。
婢女倒来热水剪刀,白念生出门等候,哪料到郡主大喊,“念生,念生,念生啊。”
迫于压力,白念生只能返回房内,握着郡主的手。
郡主的手变得黏黏糊糊,白念生又想呕吐,无奈众目睽睽,全部往回咽下去。
看到郡主忽然睁开的白眼,大夫和接生婆娘吓得大喊一声,立马捂住,继续准备接生。
郡主眼角脉络尽显,脸部扭曲变形,痛苦言表,大啊一声,断了气息。
“郡主!郡主!”几人慌张不已,试图喊醒郡主。
大夫施针刺激,怎奈回天乏术。
接生婆颤抖着询问,“额驸,肚子里的婴孩怎么办?”
白念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喊出一句,“破肚取子!”
接生婆拿过剪刀,在脐眼处戳下,肚皮破裂之时,白念生看到千军万马的蜗牛蜂拥而出,霎那间爬满全屋。
他顿觉怒气攻心,拿过长条板凳朝着墙面不停挥打,“去死!去死!全都给我去死!”
接生婆娘和大夫被他异常举动再次惊吓。
接生婆娘抱起那一团大肉,冲出厢房,“额驸疯了,你们进去救大夫!”
那一团大肉呀,接生婆剪开一层,再一层,再一层,才露出一个不足四斤的婴孩,倒立起来拍了好几下屁股,才哇哇大哭。
白念生看到无数蜗牛向他爬过来,无论怎么踩都踩不尽,筋疲力竭躺倒在地,蜗牛缓缓爬满全身,又顺着七窍继而爬入深处。
进去救大夫的军兵看到白念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左手两根手指尽数插入鼻孔,右手拳头尽数塞入嘴中,恐怖如斯。
探其气息,已绝。
婴孩渐渐长大,他伶牙俐齿,智慧过人,三岁写下绝情诗,四岁写下淤泥封心断情词,大人们乐呵呵,说他人小,鬼大。
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何诗词在他脑海里。
怕且他还是局中世人,还未看清。
世人笑话疯癫,他人尚未看穿。
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