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仔生仔,生个男仔,传宗接代,延绵香火,不断不息。
根据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第十九条第八款规定夫妻双方为农村居民(农业人口),只生育一个子女且是女孩的,由夫妻双方共同申请,经乡镇、街道人口和计划生育工作机构或者县级以上直属农林场审批,可再生育一胎子女。
这说明什么,连政策都知道,根本性问题在于重男轻女。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如果生第一胎是个女孩就禁止生第二胎,不用想,首当其冲会增加女孩夭折概率,繁衍是人类的天性所向,增添人命那功德尽失,悲哉悲哉。
丽萍怀上身孕初期,脸色发黑,长了特别多的痘痘,她的家婆告诉她,这是怀男孩的特征。
后面她又喜欢吃酸的食物,她家婆又告诉她,这也是坏男孩的特征,酸儿辣女,全家人喜上眉梢,这大孙子是没跑了。
再后面丽萍的肚子显怀了,尖尖的下怀,在背后完全看不出怀孕,肚脐眼往外突出,十拿九稳的男孩了。
丽萍被捧在手心上,她也确信自己怀的是男孩,她很想要生男孩,不为别的,就为了在村子里能把头抬起来。
丽萍有四姐妹,从小到大都被街坊邻居调侃四朵金花,能放多久,到头来还不是插到别人家去。
四姐妹尽心尽力为家里干活,可是老父亲没有给过一次好脸色,说她们那么卖力干什么,也不会生多点东西出来,一点也不待见。
老母亲更是没地没位,辛辛苦苦日夜操劳家务事,连饭也经常是吃冷的。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氛围下,重男轻女深深刻在骨子里,直入骨髓。
“我一定要生男孩,我告诉你生个男孩说话都大声点,中气十足。”丽萍对丈夫说。
丈夫附和道,“那是当然,生男孩就是生了生产力。”
家婆说道,“等你生了我的 大孙子,我马上给你炖鸡吃,到时候奶水哗哗的冒,这家里就就有盼头,有念想了!”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产检,基本都是在家里头生孩子,条件好些的找接生婆,不好的就自己人帮着点,反正女人嘛,生孩子是天生的本领,不用过多干预的。
“啊!啊!”房间传出的喊叫声撕心裂肺,鬼哭狼嚎。
“别喊,你得留着力气啊!这才开始多久来着,啥东西都还没瞧见!”家婆把毛巾塞到丽萍的嘴里。
丽萍丈夫和家公在门外蹲着,抽着旱烟,那烟雾慢条斯理,绵绵不断,谈笑风生。
“爹,你说孩子叫什么名字。”萍夫吹了个烟圈。
“男孩子得有力气,叫大力得了。”
萍夫拍拍大腿站起来,舒展下蹲麻的筋骨,“哈哈,对对对,爹你说得对!”
房间里还是不那么太平,丽萍的宫口开得不怎么好,嘴里的毛巾都咬红了。
“丽萍,忍着点,做女人就是这么惨,所以得生男孩子,我剪子要下了啊!”家婆拿起剪刀过了一遍火,俯身查看丽萍的情况,快刀一下剌开。
丽萍痛得差点晕过去,“萍啊萍,痛是不会死人的!你顶住啊!”家婆伸手扒开,终于看到显露的小脑袋,继续扒拉,小肩膀也出来了,一提脖子,哇哇大喊。
“诶!我儿子出来了,我儿子出来了!我也是老子了啊!”萍夫在门外听到哭声,雀跃的宣布自己晋升。
门咿呀的打开,家婆脸色暗沉,“喊什么呢喊,不争气的家伙,是个丫头片子!”
“啊?”两男人惊讶的瞪大双眼。
“给弄个旧衣服来裹一下,这新的她还不配,留着以后大孙子用!”家婆吩咐完萍夫,又进到房间里去。
“娘,我……”丽萍很恨呐,流了那么大的一滩血,费了那么大的劲,吃了那么多鸡蛋酸菜。
“哎哎哎,你别哭,等会哭坏了身子,不要忘了,我们还有第二次机会,下次一定会生男孩的!”家婆清理完脏血污物,把孩子用旧衣一裹,放在丽萍旁边。
丽萍不情不愿的侧过头看了一眼,哎,又丑又皱还没用。
“诶,萍夫,你家昨天是不是生娃啦,那叫声我都听见了,怎么的,生仔了都不给发点喜糖啊,喜蛋啊!”邻居看到一早出工的萍夫,喊住了他。
“别提了,是个丫头片子,喜什么喜啊,不扔掉都算仁慈了。”萍夫停下来念叨。
“可不得扔啊,被发现,不是还能生第二个嘛,这第一个不好好的,证件发不下来,分红也会扣的!”邻居小声的提醒道。
“那我肯定是知道的啊。不说了,干活养赔钱货去了。”萍夫拿起工具离开。
就这样,没过半年,丽萍又怀孕了。
“娘,我感觉这次的感觉和上次的感觉是完全相反的,应该是男孩了吧?”丽萍心里很害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哎,这肚子圆滚滚的,按理说是妹崽啊,不行,最后一次机会得确定才可以生,我去问问。”家婆在丽萍耳边低声说了说,因为要剔除封建迷信,那些求神问佛的一概低调处理。
家婆神神秘秘的把红包递过去,女人接过开始闭上眼睛,嘴里念念叨叨的不一会就睁开,紧皱着眉头说道,“还是妹崽,你家是有男的,但是现在这种政策下,怕是得断啊。”
“啊!这什么意思啊?”家婆叹了一口气,见连神婆也印证了自己的看法,不免失落悲伤。
“我这算出来,得凑齐四条腿才到男仔呀。”神婆伸出尾指,勾了勾。
“呀,和我儿媳那般啊,她家就是四朵金花,现在全都嫁了,屋里头就剩两老的,凄凉的很!”家婆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也没法子,命里是有的,也难保一些人为的阻挠啊。”
家婆想了想,欲言又止。
“啥子?”神婆看到家婆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暗示着什么。
“那子。”
“不得咯,不得咯……我再想想……”神婆左思右想,“想不得,弄三个身体得垮哦。”
家婆问道,“吓走行不咯?”
“吓走?你咋吓走啊?”神婆不解。
“我有法子……”
神婆听了马上说不同意,可是又叹息了一声,让家婆觉得可能能行,不管不顾走了。
丽萍听到还是妹崽,顿时人都泄气,又听到家婆说的法子,既害怕又无法抗拒。
萍夫和家婆一起用力揉搓丽萍的腹部,要把这个三个月不够的妹崽揉出来,丽萍咬着毛巾,喘着大气,这疼痛比生娃那日还要痛。
女儿被家公抱着看着这一幕,一边看一边念叨,“妹崽别来,妹崽别来,来了当马又做牛,选个别家大富贵,进来我家全得死,肉胎在肚受苦十月,不见天日,不如换道行!”
一坨小肉随着羊水胎膜滑出,丽萍身子还是算好的,口吐了些白沫,翻了几次白眼,晕过去两次都被萍夫扇醒,没有大出血命保住了,这肉被家婆收拾起来。
“等会我就做煲饭,煲女饭,我们一起把她吃掉,看她们还敢不敢来!”全家人点头同意,丽萍虚弱的跟着点头,露出一丝满意的浅笑,她的脸色白如帛巾。
这坨肉已经具备人形,头比较大,有鼻子,能够辨识出脸了。手指和脚趾完全分开,眼睛及手指、脚趾清晰可辨,透明的皮肤,能看到里面五脏俱全。
看不出是男是女,家婆才不管,谁都知道,觉得这就是一个妹崽。
肉用水泡洗干净,用菜刀砍成一块一块。
大铁锅底部抹一层油,倒入清水,大米。
大火煮开后,盖盖子夹去一些炭火,小火焖煮。
肉加一些油,一些白糖,一些酱油,很多姜丝腌制,米快要收干水的时候,把肉平铺在饭面上,继续用小火焖煮直到全部熟透。
“呀呀,啊啊……”女儿看着父母,不停地咿咿呀呀说着什么。
“对了,这么小的孩子不是说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吗?我们顺着她咿呀的方向骂,把那些妹崽全部骂走!”萍夫指着自己的身后,扑头盖面的一顿恶言谩骂。
“吃饭!”
家婆舀了一大碗给丽萍,丽萍捧起碗一边吃一边骂,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才小产,骂得起劲,骂得痛苦,把自己的全部委屈都骂向空中虚无的身后。
女儿被吓得不轻,停下咿呀,全家人更快乐了,“怕不是妹崽全走了!这次稳了!下次一定是男仔!”
“这饭好吃!吃她肉拆她骨,晾她们一定全都吓跑,不敢再来!”萍夫吃得满嘴流油,一块软骨卡住了他的喉咙,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跺脚。
“咋的咋的,吃慢点啊!”家婆拍了拍萍夫的后背。
萍夫大咳一声,一块软骨从嘴里飞出来。
“干!差点被这死妹崽害死!”萍夫闭上嘴,更加猛烈的吃着肉嚼着饭。
“吃她!吃她!”家公在一旁也卖力的吃着,还把一小块肉塞到小孙女嘴里,“你也吃!”
过了两年,丽萍生了个男仔。
家婆把自己的经验之谈悄悄流传到外,村子里到处都是肉香,渗人的肉香。
故事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