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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长宁宫。

暨柔被囚禁了。

自从三日前祁烨发话让人把她从未央宫送过来长宁宫后,她就没有再踏出宫门半步。

长宁宫内挂上了白幡,宫人无数,俱是身披麻衣,腰间缠着白布,面容看上去悲悲戚戚,言行谨慎。

依照宫规,他们会小心翼翼地伺候暨柔,满足她的要求,然而当她要踏出长宁宫时,门外便会有宫廷侍卫出现,告诉她:“太后娘娘恕罪,微臣奉七殿下之命守候娘娘的安危,没有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外出。”

七殿下,也就是祁烨。

先皇驾崩,他尚且还未行登基之礼,他人依旧按照往常称呼,只是相比从前,如今这些人不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恭敬无比,不敢有丝毫懈怠。

明眼人都知道,大祁下一位天子,从这场宫变中胜出的人,是祁烨。

对于新皇的吩咐,他们自是不敢违抗。

暨柔坐在长宁宫内殿的软榻上,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荒唐又戏剧。

她刚举行完封后大典,成了大祁的皇后,原以为很快就能救出牢狱中的父亲,结果转眼间老皇帝就暴毙了。

紧接着大皇子发动宫变,太子抵抗,然而他们都不过是鹬蚌,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竟然是祁烨!

一个母族覆灭,排行为七,不受皇帝待见的皇子。

一切都在意料之外,暨柔震惊之余就是心慌。

祁烨把她囚禁在这,就连老皇帝停殡大殓都没有让她出现,却依旧按照宫规礼制奉她为太后,让暨柔成了大祁史上年纪最轻的太后,也是唯一一位刚举行完封后大典,未曾孕育子嗣,名下也无皇嗣就成了太后的人。

思索间,宫女出现,朝暨柔欠身:“太后娘娘,七殿下来了。”

闻言暨柔往软榻上一躺,背对着外侧:“就说本宫尚在休憩,没法见他。”

宫女犹豫半分,点了点头:“是。”

从内寝退出,宫女见到外间高大的身影时一惊,连忙上前:“殿下。”

想到暨柔的方才的吩咐,她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复:“娘娘还在休息,见,见不了您。”

话落,她就感到面前一阵风,随后就见七殿下往里间去了。

宫女心惊万分,却不敢有丝毫阻拦。

她不清楚这位年轻的太后娘娘和尚未登基的新皇是何关系,也只能祈求娘娘自求多福了。

暨柔侧躺在软榻上,背对着外间,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丝毯,没有戴任何发饰的青丝鸦黑柔顺,铺满了枕头。

祁烨只能看见她瘦削的肩膀和圆润的后脑勺,但一翘一翘的足尖看得出来她并未睡着。

听到身后的动静,暨柔以为是宫女又回来了,当即有些不高兴:“不是说了不见吗?让他赶紧离开。”

她的话语中透着不快,和对祁烨的不满。

听到她的话,祁烨敛眸,“看来太后娘娘不待见本殿。”

暨柔脊背僵硬,她缓缓转身,只见祁烨一身玄色衣袍,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一双黑目沉沉,冷得可怕。

他大剌剌地出现在自己宫殿,还是寝殿,暨柔从软榻上起身,目光忿忿地盯着他。

“祁烨你!”

“你,你怎么进来的?”

祁烨忽视她的怒容,背手而立,“腿长在本殿的身上,自然是走进来的。”

他的语调带着漫不经心地悠扬,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身着缟素,面容素净,发髻简单,一幅为老皇帝服丧的模样,倒是比那日看起来顺眼多了。

见他毫无避讳地出现在这里,如今又用这种侵略般的眼神盯着自己,暨柔抿了抿唇,低声警告他:“这里可是我的寝殿!”

“所以呢?”短短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慵懒而不在意。

“按照礼制,本,哀家可是你的嫡母!”暨柔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立马改了口。

“男女有别,你私闯哀家的寝殿可是有违宫规礼法,会受到百官谴责的!”

“百官谴责。”祁烨目光回转,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不让百官知晓便是,难不成太后娘娘会让人说出去?”

“至于.....男女有别?”祁烨嗤笑,目光阴沉地盯着她。

当初她握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在他耳边说着‘祁烨我好喜欢你’,‘祁烨你长得可真好看’,‘祁烨你耳朵好红’这些话时怎么从未见她顾及过男女有别?

她像玩弄玩物一样玩弄自己,在自己对她交付真心,沉沦于这段感情时,她转头就对自己说了那番令人寒心刺骨的话。

回想起那日的场景,祁烨通身遍体寒凉,心中一阵阵寒气钻入,如冰锥般扎入,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该恨她的。

“你,你想干什么?”看着他步步逼近,暨柔下了软榻,不自觉后退,眼神带着些许慌乱。

祁烨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乖狗狗了,如今的他让暨柔心生警惕,生怕他无所顾忌地发疯。

出乎意料的,面对她的惊慌,祁烨表现地很平和,冷冰冰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慌什么?本殿只是来告诉你,明日是朕的登基之日,希望太后娘娘前去观礼。”

“不去。”暨柔撇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祁烨眉间一沉,随即又舒展:“也对,朕忘了,先帝驾崩,太后自是悲痛万分,只是不知牢狱里的暨大人是否安好。”

他的话含着直观的威胁,暨柔面色紧绷:“祁烨你!”

对上他毫不退让的目光,暨柔忍了忍才克制住上去挥他两掌的冲动。

“.......我去。”

她不明白祁烨为什么自己登基还非要她去,明知道她身份尴尬,所以是为了羞辱他吗?

就像当初她羞辱他一样。

暨柔承认当初说的话是有那么一点过分,可是如果重来,她依旧会那样做。

见她终于妥协,祁烨却没有想象中高兴畅快,心中反而愈发烦躁。

最终他什么话都没说,沉着张脸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什么狗脾气?

暨柔心中啐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