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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政禹只觉得头昏脑涨,后世这样的情况会越来越多,将房屋产权和商业活动相绑定的问题一旦产生,未来只会产生更多的麻烦。

“市长,我咨询了一下司法局,其实这个问题本质上是一个商业纠纷、合同纠纷问题,政府在其中并不承担相应责任,我的建议是,让群众通过司法途径,起诉商管公司违约。维稳工作由所在的县级政府进行属地管理,您看是否合适?”李科问道。

张政禹道:“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想想,中泉科公司就是前车之鉴,群众的诉求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是政府能决定自己是否介入、介入多深的问题了。而是政治上的问题了。”

“这样,你统计一下,全市有多少个这样承诺返租的商业综合体,有几个存在这样的纠纷风险,哪些是国企运营,哪些是私企运营。还有就是问一下工商局,这几年对这些企业有没有过立案处罚。”

李科道:“我马上落实。”

全市总共没有几个商业综合体,李科联系了几个部门,很快弄清了情况。

“市长,现在全市各县有7家商业综合体,万达公司是全部自持,剩下的6家中,有4家都是这种分割销售,售后包租形式的。其中两家还是国有企业。”

张政禹觉得有些触目惊心,这些商场目前的运行状况一般,除了共县商贸城已经严重亏损,商管公司要求降低租金利率外,其他综合体项目也不容乐观。

“这四个综合体涉及多少业主?多少商家?”张政禹问道。

“初步统计,基本每个综合体的商铺业主数量都在1-2千人,商户数量一百到两百家。”

“也就是说,如果这四家商业综合体暴雷,最终在全市可能直接影响到两三万人的生活?”

“您说的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李科道。

张政禹让李科先出去,自己去了市委。

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路中华在办公室抽烟,办公室烟雾缭绕。

“政禹,来一根?”路中华递过一根烟。

“不了。路书记,我这有个维稳问题要请教你。”

张政禹把商铺售后包租情况向路中华简单介绍了一下。

“路书记,这是高悬在我们头上的另一个火药桶,威力不比中泉科公司问题小,一旦形成群体性事件,市委、市政府都会非常被动。”张政禹道。

路中华使劲挠了挠头:“唉,去年为了中泉科的事情,把我搞得精疲力尽。现在这个事也不好办。群众现在是什么事都找政府,也不管是不是政府的职能。他投资商铺赚钱的时候,也没有给政府一分,亏钱了找政府上访。要我说,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投资行为,政府在里面能做什么工作呢?”

“首先我不能强制要求企业不降租金,那是违规干预市场行为。其次我还不能干预法院判决,那是行政干预司法。我还不能压着老百姓,这样群众要说我们跟有钱的站一边,不和群众站一边。张市长,维稳工作难做啊。”

张政禹苦笑道:“路书记,现实情况就这样,没办法。我想请以市委政法委名义,向这四个商业综合体发函,要求他们公平、公正的处理降低业主租金收益问题。另外,请政法委要求各县政法委做好应对准备。您看可否?”

“没问题,这个我没意见。但是政禹,效果怎么样我就不能保证了。另外我还得提醒你,政府介入最好不要太深,否则最后陷在里面拔不出来,是很麻烦的。”

回到市政府,张政禹要求周友怀,每周调度一次各商业综合体运行情况,尤其是共县的商贸城,必须每周上报维稳情况。

市委政法委虽然对各商业综合体发函,但是效果并不好,尤其是共县商贸城,老板说现在已经没有钱了,如果不同意降低业主的租金收益率,自己就只能撤出商贸城。

相比起示弱,这更像一种摆烂式的威胁。一旦商管公司撤出,商场一定会经历一段极端的不稳定期,对于商业运作和维稳而言,都是极其不稳定的状态。

张政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而且事态变化的比他想象的快更多。就在年底前夕,共县商管公司和业主的集中矛盾爆发了。

由于商管公司单方面减少业主租金收益已经数月,没有做出任何合理解释。业主们决定去商贸城要一个说法。

三百多名业主到达了商贸城门口,而商贸城也派出了五十余名手持防爆盾和橡胶棍的保安与业主对峙,双方发生短暂的冲突,场面一度失控,一名业主受伤被120拉走。

业主们认为商管公司蛮横无理的行径已经严重超出了合法范畴,随即转战共县政府门口,将县政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求和县长邹文浩当面对话。

由于担心业主冲击政府,共县行管局保卫科叫来了民警,业主将这一举动理解为对抗,群情激奋的业主再次和民警发生冲突,三人因袭警被逮捕。

视频录像被路人上传到网上,引起了网络热议,事态彻底失控。省委政法委致电齐州市委政法委,要求齐州必须拿出魄力,快速平息事态,消除影响。

市委政法委里,已经忙成了一锅粥。

路中华在会上发了一通脾气:“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提前预警?事情发生超过24小时,省委的电话打到我手机上,共县的情况报告都还没有过来。完全的玩忽职守,完全的不负责任!”

中午,所有人都没吃饭,市政府加班开会,研究共县商贸城问题。

会上各单位进行了激烈的讨论,尤其是商务局和工商局,主要争论的要点还是,政府在这次事件中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所有人都在担心,如果政府牵涉过深,最终事态发酵,会不会自己要承担责任。

会议从十二点开到下午两点,变成了持久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