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刚才还一直紧闭的门被人从里拉开,云生依旧穿着那身布料粗糙的红衣,他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了虚弱。
“咳!咳!咳!”
还没踏出门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门口刚才打断张婶子的媳妇,一看连忙起身走过去扶着云生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媳妇正是沈然的大嫂,今儿她正好没下地在家里照顾昱哥,早上刚起来就听说了云家哥儿被猎户接走,他们一直以为是云景,直到后面她准备出门听说原来嫁的是云哥儿,她气得火冒三丈,又担心云生会受欺负便跟着过来,刚才听到张婶子那番话,她实在没忍住就辩驳了几句。
具体事情她虽然不清楚,但这会见云哥儿满脸苍白的坐着,她面露不忍,这孩子自小就懂事,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平时和小叔子关系又好,有什么好的也会给他们一份,家里人都把他和然哥儿一样对待的,怎就半日未见就虚弱成了这样。
云生坐稳在凳子上,回头对余清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就着这苍白虚弱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云景说的情投意合嫁过来。
王福海担忧的开口:“云哥儿没事吧,怎的脸色这样白。”
“没事。”
说完又低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等咳嗽声稍缓,他抬头语气低而轻的说道:“这事和陆猎户无关,前两天陆猎户来家里给大哥说亲时,我正好在屋里,大概内容没听清,不过他当时来的时候拎了不少肉,还有十两银子的彩礼,彩礼我确实见你们收下了,肉当晚云景就让我做了。”
说着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姚翠芬和云景,姚翠芬瞪着双眼,一句小贱人到了嘴边,就被王福海给瞪了回去。
“咳咳咳!!!”
云生又弯腰开始咳嗽,刚才在门口听着听着就感觉脑子发昏,给自己把了个脉,才知染上了伤寒,还真是祸不单行,门外的对峙声也越来越大,他作为当事人也不可能一直不露面,而且今天这事他要是不站出来说清楚,拿出证据,这锅还真就扣他们身上了。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这猎户是受牵连的,刚才也一直在替他说话,没让两人落个私相授受的罪名,还有那十两的彩礼,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会儿估计一半都进了云景的口袋,这两人还真是自私又虚伪,居然还想倒打一耙。
陆天寒蹙了蹙眉,他从屋里出来时还不见对方脸这样白,这一会儿的时间人也虚弱的厉害。
他朝着一旁听的仔细的陆二使了个眼色,随后陆二就走到一旁给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云生面前。
“喝口水吧,哥哥你脸色好难看,要不要请大夫?”
这要是以前云生直接就摇头拒绝了,不想麻烦别人,但昨天他直接昏过去着实奇怪,肯定是药物原因,无色无味想到这,他心里有个猜测想要证实一下。
点了点头接过面前小子递过来的水,道了一声「谢」,他视线确是看向一旁的王福海,“王叔麻烦你让人去镇上回春堂把他们何大夫请过来一趟,还有云香阁随便请一位懂香的女子就行。”
说着他往身上摸了摸,还好昨晚姚翠芬给他换衣服时,没有连带着最里面的里衣一并脱了,他之前就在贴身的里衣缝制了一个布包,平日攒下来的铜板就放那,这会身上还有一两银子,请人过来是要拿钱。
不过没等他把钱掏出来,陆天寒已经拿了一吊钱递给王福海,道;“这事本来就是因着我起,哪能小哥儿掏钱,我也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谁小人,谁心思歹毒硬是把黑的说成白的,就麻烦村长了。”
王福海点点头,让门口小孩去他家把大儿子王金山喊过来。
刚才吃了糕点的其中一小孩点点头一溜烟就跑了。
这下子不只是屋外的人不解了,里面几人也都满脸疑惑,请大夫是为了看身体,那云香阁是什么地方?烟花之地怎的还要请个姬子过来。
当然了不解的人并不包括云景,他脸上划过一抹慌乱,随后又暗自镇定了下来,这药大夫根本查不出来,既不是市面上的迷药,也不是毒药。他这可是托了人才私下寻得一点,一个大夫就想查出来是不可能的。
姚翠芬面露慌张的看向儿子,该不会被查出来吧?云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顺带拍了拍姚翠芬手背,让她放心。
姚翠芬这才放心,随后又一脸嘲讽的看着云生,她倒想看看这个小贱人能折腾出什么来,一个哥儿这样不安分,看来还是他之前教训的少了。
云生坐在对面眼神冰冷看着两人脸上神色,这事弄清楚后,那个家他肯定是回不去了,只是现在手上并没有攒够盖房的钱,也不知道镇上还有没有招人做活。
门外的婶子小声猜测谈论着,不算嘈杂的屋里,他突然轻笑了一声,众人都以为他是受刺激过度了,但云生确自嘲的摇了摇头,随即开口解释:“我并不是自愿嫁过来的。陆猎户也不知道我当时情况,我从昨天晚上到刚才一直昏睡着,原因也无他,我这位好后娘还有好大哥给我下了药,这期间我就一直没醒来过。”
姚翠芬脸上闪过一抹心虚的神色,但想到儿子那个安心的眼神,她梗着脖子反驳道:“放屁,我们哪里知道什么药能让你昏睡。明明就是你自己看上了猎户,拜托景哥儿帮忙。我平日让你多做事不就是为了你能寻个好人家,什么也不会谁敢要你,你也不能因此污蔑我吧。”
越说她还觉得自己有理,撒泼一样的就要朝地上坐去,云景连忙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脸色难看。
姚翠芬半撑着身体,大声哭嚎着,“我可不活了呀!虽然是你的后娘,但我平日对你哪里就差了,吃穿从来不少你,还…”
她话还未说完,站在云生身后的余清不屑的嗤了一声,忍不住开口:“这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村里谁不知道,你平时有多苛待云哥儿,为了他好?出来你也不怕被雷劈,你怎的不以相同的方式待景哥儿,看看他们俩身上穿的衣服,一个就像是镇上公子,云哥呢?这几年你可有给他买过一件新衣?”
“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给他买衣服,有的穿不就行了!”姚翠芬声音低了下去,又一想本就是庄家人,他和云天明不也没天天穿新的,况且她平日里待这废物够好的了,留在家里吃口饭,已然是她心好,不然早把人卖了。
余清都被气笑了,干脆一把拉过云生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推,细瘦的胳膊就露了出来。
周围一群看戏不嫌事大的本就一直看着这一边,这会儿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密密麻麻又可怖的大大小小青紫掐痕,有的像是没多久还是青紫,有的时间长了已然留下了疤痕,在云生白皙瘦弱的手臂上看起来恐怖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