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慢慢的往前走,一直到了冬至,许栀又包了白菜猪肉大葱馅的饺子,白天吃了饺子之后,晚上就下起了大雪,那雪花飘飘摇摇的,真真正正的鹅毛大雪。
雪落无声,只有那些积雪压断了枯枝,发出有些清脆的响声,才会让人觉得,外面还在下大雪。
西北屋子里很暖和,越是到了冷的时候,屋子里的大炕更是烧的旺旺的,许栀就躺在这热乎乎的炕头上,香甜的一直睡到了清早。
雪后的太阳,看起来红红的,就跟一个刚打开的鸡蛋黄一样,远远的挂在东边的天际,院子里已经开始轻扫积雪了,雪太厚,用木板做的推雪的工具把地上的积雪推到一起,然后再用扫帚把院子里轻扫一遍。
许栀穿着厚厚的棉袄,一掀开门口挂着的棉帘子,还是冻得一个哆嗦,真的是太冷了。
青苗跟青穗也在院子里帮着扫雪呢,看到许栀站在门口,赶紧说:“九姑娘,外面冷,你赶紧到屋子里去。”
许栀问:“我爹娘还有哥哥他们吗?”
青苗说:“三爷去了县衙,三奶奶跟大少爷去了后院,说是要清理暖棚上的那些积雪。”
许栀听了,也顾不得再披个厚披风,把手抄在袖筒里,一溜小跑的就去了后院。
后院里不光是有娘亲跟哥哥,还有院子好几个侍卫,这些侍卫都是永宁侯府的,是临来的时候,永宁侯爷给派过来的,一共给了四个,都是府里从小培养起来的侍卫。
其实这四个侍卫原先觉得被派着跟着府里一直不怎么得宠的三爷来这千里迢迢的边关小城,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谁都想要跟着一个有实力又有能力的主子,但是永宁侯吩咐下来,这四个人也就只能跟着过来了。
原想着过来应该过的不是很好,最起码这边的条件不如京城那边,临走的时候听说这边主要是吃面食,而且还是那又干又硬的面食,谁知道三爷这一家子,硬是在这荒凉的地方建暖棚种菜,买庄子种地,不光是有新鲜的蔬菜吃,还有新鲜的南方才有的稻米。
三爷一家人这几年做的事情这四个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们跟着过来之后,张兆慈就另外给他们开了一份薪水,现在这四个人不光是拿着侯府的薪水,另外还从张兆慈这里领一份,而且张兆慈这一份比侯府的还要优厚,所以,许家现在有什么事情,这四个人都是很积极的到前面护着,许荛每次去下面视察,张兆慈去将军府,许棣去庄子上,都要有人跟着保护的。
许栀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侍卫站在屋顶上,那房子许棣建暖棚的时候把房顶给扒了,北边的墙又加厚加高的砌了起来,顺着北边的墙把那薄羊皮给固定住,所以就是北边高南边低一些,这样为的就是能够方便清理上面的积雪,也让下雨的时候那些雨水能够顺着流下来。
许棣站在下面,喊着:“张大哥,张大哥,你轻一些,轻一些。”
上面站着的两个侍卫手里拿着一个用木头做的长柄的推耙,用这个东西推雪非常的方便。
上面那侍卫张大哥就轻轻的用这个东西一推,那积雪稀里哗啦的就掉到了地上。
上面两位侍卫大哥忙活了一会,总算是把暖棚上面的积雪给清理干净了,许棣一个劲的跟大哥们表示感谢,然后又把地上的积雪给清理干净。
一直忙活到中午时分,何嫂子中午擀了面条,下了鸡丝面,再加上点许棣做的辣椒酱,那辣椒酱里面大块的牛肉,被辣椒油浸泡过之后,带着一股子的辣味,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就着辣椒酱吃一大碗这样的面条,真的是非常的带感。
许荛中午又没有回家吃饭,下大雪,城里有些人家的房子给积雪压塌了,许荛需要给他们安排临时住的地方,还得组织人手帮着城里的人家轻扫屋顶上的积雪,再就是城里街道上的解穴,也得好好的清理,县衙里面的人都被派了出去,许荛不光是要指挥人手,还得随时的去附近转转看看实际的情况,这一忙活,就过了午饭的点,赵婆子的男人在县衙里面做好了饭,谁有空就回来吃,吃了然后接着再去干。
一直忙到晚上,许荛让赵婆子的男人给炖了一大锅的羊肉,从街上烧饼铺子买了很多的烧饼,让大家都回来吃顿热呼的饭再回家。
李主簿忙了一天,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了,坐在椅子上,扶着自己的腰,说:“我这腰呀,已到了天冷的时候就这样。”
许荛说:“我夫人会做膏药,我回去让她给你做几贴膏药你贴着,也能给你缓解缓解。”
李主簿听了,高兴的说:“那敢情好,我可是知道许夫人的医术很厉害的,能得了许夫人的膏药,我这腰一定能好很多的。”
许荛去了外面,房间里就钱县丞跟李主簿在。
钱县丞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一个女人家,不好好的在家里相夫教子的,成日里抛头露面,还是世家的媳妇呢。”
李主簿说:“钱大人,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咱们河西什么时候只需要女人家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那些女人上城墙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觉得许夫人做的就挺好的,给咱们河西的女人家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
钱县丞没想到李主簿竟然这样把自己给怼了回来,呼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李大人,你要明白,你已经在这里待了十几年了,以后说不得会一直在这里待着,许大人是从京城来的,人家以后是要回京城的,该怎么做你心里要有些数才对。”
李主簿新盖了大院子,在很多人看来,那就是要在这里扎根了,那么大的院子,建起来花费很多钱,就是想要卖出去,也不是很好出手的。
这是很多人看到的表面,但是李主簿心里很清楚,那房子是怎么来的,而且卫世子跟许大人已经给李主簿保证过,许荛走的时候会待着李主簿一起,也就是说,以后李主簿跟许荛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原本李主簿就是个做事情挺踏实的人,有了卫朗跟许荛的保证,那真的是为许荛马首是瞻,许荛做的决定李主簿都是很支持的。
李主簿喝了一口茶,说:“钱大人,我只是个小小的主簿,在这河西县城已经待了十几年了,我对这里有感情,我很希望这里的人能够过好日子,我人微力薄,大事做不了,也就是能做些我认为对的小事了。”
钱县丞听了,恨恨的瞪了李主簿一眼,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一个衙役正好要进屋里请钱县丞跟李主簿去饭堂吃饭,正好遇到走到门口的钱县丞,赶紧躬身道:“钱大人,饭好了,请去饭堂用饭。”
钱县丞鼻子里哼了一声,也没回话,就往县衙大门口走了。
衙役看到钱县丞走了,赶紧过来,小声的问李主簿:“李大人,钱大人这是怎么了?”
李主簿笑着说:“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啊,饭好了吗?饭好了咱们赶紧去吃饭去,吃了饭就快些回家里歇着,这忙活了一天了,我这腰呀,也直不起来了,再这样干上几天,我就得在家里躺着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忙活一天,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
衙役赶紧上前扶了李主簿一把,李主簿站起来,扶着腰就跟着衙役一起往饭堂走。
许荛来了之后,因为要经常加班,就在县衙伙房旁边整理出一间挺大的房间,放上很多的桌椅板凳,作为县衙里面的饭堂,还从县衙的收益里面拿出一笔资金,为的就是让这些跟着自己给干的人能够吃上热呼的饭,而且加班还有加班工资,不让人家白干活。
饭堂里面已经点上了好几盏罩子灯,里面是油灯,外面罩上一个琉璃的罩子,听说这些琉璃的罩子还是从南边过来的,价格不菲,许荛是因为张兆枳才想着买这些东西的,饭堂地方大,加班到晚上过来吃饭不点的亮一些吃着也不舒坦,请张兆枳帮着买了来之后,专门放到饭堂里面。
李主簿被那个衙役扶着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吵吵嚷嚷的坐了好些人了,县衙里面的这些衙役,差役,都是河西本地的人,原本回家吃也行,但是县衙里面的伙食好啊,许荛心里很清楚,想要马儿跑,那就得给马儿足够的草料,所以他交代做饭的,一定要做的好好的,油水足足的。
晚上是炖羊肉,加上街上烧饼铺子的大烧饼,羊肉是赵婆子的男人从上午就开始收拾着炖上的,清汤炖,这会大锅里面的汤都已经成了奶白色的了,那大烧饼是用小麦粉做的,烙的酥酥的,里面还放着胡椒粉,油盐,外面撒了一层的芝麻,一只手拿着烧饼,另外一只手就得托在烧饼的下面,咬一口,外面的那层酥皮簌簌地掉下来,用手接着之后再摁到嘴里,芝麻的焦香味道就充斥着整个口腔里面。
吃着烧饼,喝着羊汤,羊汤碗里还有很多的成块的酥烂的羊肉,羊肉汤里面加了胡椒粉,桌子上还放着许棣做出来的辣椒酱,想吃辣的就加一些到碗里,喝一口,鲜香美味再加上辛香,让人浑身舒坦。
吃完了饭,身上的疲累跟着那些因为吃了辣而出的汗一起出来了一样,舒坦的不得了。
许荛也跟着吃了两个烧饼,喝了一碗羊汤,不过他没有加辣椒酱,许荛饮食很清淡,一直吃不了辣椒的辣味。
吃饱喝足了,大家也就各回各家。
李主簿走在最后,喊住了许荛,说:“许大人,我觉得钱大人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呀?”
许荛叹了口气,说:“老李啊,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呢,也不是银子,人人都会喜欢,我也做不到八面玲珑的谁都能喜欢我,所以,我就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到自己的责任,上能对得起皇上,对得起朝廷对我的信任,对得起朝廷给我发的薪俸。下呢,能对得起我治下的百姓,让我治下的百姓能够在我当政的时候,吃饱饭,过好日子,我也就问心无愧了。”
李主簿听了,一个劲的点头,说:“许大人,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人就得活得问心无愧才好啊,真的要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现在不觉得,等到以后,有自己后悔的时候呀,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赶紧回家了,许大人回见啊。”
许荛笑着点了点头,说:“李大人回见。”
李主簿家里派了一辆车过来接他,他在县衙门口上了车之后就回了家里。
到了家里,老妻还没睡呢,带着两个闺女在屋里做针线活,看到李主簿回来了,赶紧上前帮着换衣裳,两个闺女则是帮着端洗脸水,帮着拿在屋子里穿的鞋子。
李主簿笑呵呵的换了衣服,洗了脸,这才坐在炕桌前,李夫人已经给他倒了一杯清茶,李主簿喝了一口,说:“时候不早了,大家早些歇着吧。”
因为不是自己的院子,李主簿跟自己的夫人带着两个姑娘住在第二进的院子里,第一进的院子当了待客的地方,儿子小两口则是在第四进的院子里住着,第三进的院子当作了客房,至于最后面的那个院子,虽然跟前面的院子有一道月亮门相连,但是那道月亮门一直被锁着,李主簿交代过家里人,不许对这个院子有什么好奇,不许乱打听,也不许到这边来。
最后面的那个院子里,住着卫朗派过来的几个人,后面开了一道角门单独进出,跟李家人没什么接触的地方。
李夫人给李主簿拿了一个汤婆子,说:“赶紧暖和暖和腰,这大冷的天,在外面冻这一天,腰疼的厉害了吧?”
李主簿说:“是有些疼,不过也还能受的住,许大人说要让他们家的夫人给我调几贴膏药贴一贴的,许夫人的娘家可是百年的医药世家呀,而且许夫人的医术也是有目共睹,我这腰呀,说不得真能被许夫人给治好了呢?”
李主簿的腰是年轻的时候伏案苦读累出来的毛病了,而且那个时候李家家里条件不好,有了钱就得供着李主簿读书科举,就算是病了,也是挨一挨,当时也是年轻,挨过去了就算了,谁能想到这会一边舔就腰疼的受不住呢?
李夫人听了,高兴的说:“那感情好啊,过两天我去许家,给许夫人送些咱们自己做的酸菜,去年的时候还挺许夫人说他们家没做,也不知道怎么做着好吃,正好我给送了去,再跟他们说说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