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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力吉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到早上苏志广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苏志广非常的反对进到河西城里,因为苏志广说他感觉河西守军弃城太刻意了,就好像是安排好的一样,这是陷阱,最好不要进来。

乌力吉已经沉不住气了,昨天傍晚,他们又发动了一次袭击,那次袭击很顺利,通过鱼梁道,大批的人马从鱼梁道上上了很西的城墙,然后打开了城门,让北狄军进了城。

进城之后,城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苏志广陪着乌力吉直接就到了河西县衙后面的那做宅子,他们知道这是河西县令许荛的宅子,许家一家人都住在这里。

乌力吉在大门前下了马,很是随意的进了宅子,天色已晚,身边的几个近卫打着火把,苏志广跟在乌力吉的身边,一行人进了后院当家主母住的院子里,看着四敞大开的房门,屋里黑洞洞的,乌力吉拿过身边一个近卫手里的火把,举着就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没什么热乎气,进屋的圆桌上甚至还放着一个敞开的包袱,包袱上面摆着几间衣服,一看就是匆忙之间离开的,乌力吉不由得点了点头,再进到内室,就着火把的光,就看到床头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首饰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几样看起来金光闪闪的首饰。

乌力吉笑着对苏志广说:“苏先生,您看,他们这不就是匆忙之间才弃城而逃的吗?”

苏志广看着屋里的一切,一个劲的皱眉头,看到梳妆台上的首饰,过去拿在手里把玩一番,然后扔到那个雕花的红木首饰盒里面,说:“五王子,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首饰,许荛出身京城永宁侯夫,作为他的夫人,平日里就戴这样华而不实的首饰吗?张氏出身杏林名家张家,当年张家嫁女可是十里红妆的,许荛在侯府在不得宠,张氏再不济也不会只有这样不值钱的首饰的,我怕觉得这其中一定有诈,咱们还是得小心应对才是。”

乌力吉已经被攻破河西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听了苏志广的话,有些不高兴的说:“苏先生,你这些话可是要动摇军心的呀,现在咱们已经把河西县城给拿下来了,在下面就是要去雁门关,有我大王兄在雁门关外面接应,,咱们还能攻不下来吗?”

苏志广看着已经很是兴奋的乌力吉,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是一个劲的叹气。

这些天,乌力吉带着人长途奔袭,又在城外住了几天,吃的不好,住的也不好,既然把县城攻下了,自然是要怎么痛快怎么来了。

这些北狄人进了城之后,就开始到处翻找东西,生的熟的,只要是能吃的都找出来带着,然后就给房子点上一把火,苏志广见了,有心想要阻拦,但是想到这些北狄人的脾性,最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许荛家住的宅子是乌力吉亲自带人搜的,当搜到后院,看着那个暖棚里面绿油油的蔬菜,乌力吉眼睛都绿了,拉着苏志广问道:“苏先生,您看,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还能在冬天种蔬菜呢?”

苏志广说:“这个应该是许家人建起来的暖棚,冬天这样种蔬菜既能卖钱,也能自家吃,挺好的。”

乌力吉问道:“先生,你说,咱们能不能在咱们的王城里面建这样一个地方呢?”

苏志广说:“这边能建,咱们那边自然是能够建起来的,不过就是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建起来的,而且蔬菜种下去之后,是怎么样管理的,这都是很重要的事情,要不然,暖棚也不会是很稀罕的东西了。”

乌力吉说:“等把这个能建暖棚的人找到了,咱们就带着回王庭。”

苏志广没有接话,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这个五王子,虽然是北狄现在的大王最喜爱的儿子,看起来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主,但是其实不怎么堪大用呀,苏志广现在已经有些担心,自己跟着乌力吉借着燕国的道来到这里,那北狄王庭留下的那几个王子会做什么呢?越想越是害怕,苏志广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自己这个作为乌力吉的军师的人,还能有什么活路吗?

苏志广忧心忡忡,一晚上没有合眼,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劝着乌力吉赶紧回北狄王庭,真害怕回去晚了,会出现什么样的意外。

早上,河西县成已经被毁的不成样子了,苏志广走在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的街道上,心里开始在反思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因为自己被大梁朝廷的官员欺压了,就凭着心里那一口气投靠了北狄,把北狄人给引过来,让自己的祖国生灵涂炭,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苏志广觉得自己应该是做错了,但是事已至此,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想要回头,真的是回不去了呀。

苏志广到了县衙后面的那套宅子里面,大门敞开,进进出出的都是北狄的兵,看到苏志广,低头喊一声“苏先生”,接着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苏志广微微的点了点头,走到后面的主院,乌力吉就住在主院的内室,刚起来呢,看到苏志广进来,哈哈的笑着,说:“苏先生,这个炕真是个好东西呢,晚上躺下一点都不冷,还有这个棉被,盖在身上又轻快,还暖和,什么时候咱们那边也能够种棉花呀。”

乌力吉是苏志广一手培养出来的,乌力吉为什么那么想要入侵大梁,把大梁变成北狄的国土?就是因为苏志广一直都在自己的耳边说大梁怎么好,大梁怎么怎么富饶,说得多了,乌力吉就对大梁这块膏粱之地非常的感兴趣,而苏志广也不是那么单纯的想要给乌力吉当老师,他想要通过乌力吉,把大梁给打下来,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建立新的秩序。只可惜,做了引狼入室,与虎谋皮的事情而已。

苏志广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说:“五王子,我想了一晚上,觉得咱们还是要走的好,趁着现在,咱们身后还没有出现大梁的兵,赶紧原路回去,要不然,大梁的兵一过来,咱们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了。”

乌力吉满不在乎的说:“苏先生,这个事情咱们昨天不是已经说过的吗,咱们趁着这个时机,一鼓作气,直接打到雁门关去,我父王跟大梁那边的人已经商议好了,咱们把雁门关攻下来,然后大梁再拿东西来换回去,我也能因为这个获得那些族老的认同,顺利的接下父王的位置。”

苏志广说:“五王子,这个事情太顺利了,顺利的让人觉得心惊,我觉得心里不踏实,咱们还是走吧。”

乌力吉站起来,有些不好高兴的说:“先生,咱们都走到这里了,前面不远处就是雁门关呢,咱们怎么能够就这么回去呢?我大王兄就在雁门关外面等着我呢。”

苏志广说:“王子,您就听我一会,现在咱们已经很危险了,趁着咱们身后还没有人,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乌力吉沉着脸,说:“先生,既然您想要回去,我会安排人送您回去的,但是我是一定要去雁门关的。”

苏志广气急败坏的说:“王子,我是你的先生,你不走我走还有什么意思?你就信我这一回吧。”

乌力吉一脸坚毅的说:“先生,我这就派人送你回去,你放心,我会把咱们收缴到的财物给你带着一些的。”

苏志广看实在是劝不住乌力吉,只能唉声叹气的走了,乌力吉派人带着东西,要把苏志广原路送回北狄去,他不知道的是,到了半路,苏志广找了个空,自己带着包袱里面的东西去了燕国,在没有回过北狄。

听到卫朗的话,乌力吉又想起来苏志广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厉害,看看前面一脸镇定的卫朗,再看看跟在自己身后骑着战马的北狄儿郎,乌力吉心里有了怯意,他想现在扭头就走,是不是来得及呢?

卫朗看着乌力吉的神色,冷笑一声,说:“乌力吉,你要现在投降,我饶你不死,你要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乌力吉喊道:“我们北狄人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卫朗,你就不要再白费唇舌了,儿郎们,随我冲呀。”

身后跟着的北狄骑兵跟着乌力吉一起,挥着自己的弯刀跟着往前冲。

前面地上的土腾起一阵烟尘,接着就是一条绊马索,绊马索一拉起来,北狄骑兵接二连三的就摔倒在地上,后面的见情况不妙,赶紧把马给停下来,但是后面的人看不到呀,接着往前冲,于是就摔做一团。

蒸腾的尘土里面,夹杂着战马的嘶鸣声,北狄骑兵的嘶吼声,咒骂声,卫朗带着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前面不远处那些北狄人的下场。

有北狄士兵看事情不妙,想要往后跑。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河西县城的西城门竟然关了起来,想要往两边跑,却从两边的山上射下来无数的箭矢,最后才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成了瓮中之鳖。

北狄的五王子就这样被活捉了。

两万北狄的精锐,就这样不是死伤就是被俘虏,这次借道偷袭,以失败而告终。

路嬷嬷当即就双手合十,感谢了自己能叫得出明自的诸位神佛,然后也顾不得看卫朗是怎么样带着自己的手下去打扫战场的,从山上下来之后,就往雁门关那边跑,旁边一位侍卫一边搀扶着路嬷嬷,省的她被人给撞到了,最后看路嬷嬷实在是走不动了,直接就让路嬷嬷趴在自己的背上,背着她往那边赶。

许家人被安排在一顶帐篷里面,路嬷嬷赶到的时候,青苗端着一个盛水的脸盆正好出来呢,看到路嬷嬷,当时眼眶子就红了,瘪着嘴喊了一声“嬷嬷”,路嬷嬷见了,当即腿就软了,脚下一个踉跄,幸亏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扶了路嬷嬷一把,路嬷嬷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青苗赶紧把脸盆方下来,几步跑过来,说:“嬷嬷,您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李姑娘过来说您引着那些北狄人往山里跑了,我们要吓死了,嬷嬷,夫人跟小公子都很好,您放心,她们都平安的回来了。”

路嬷嬷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说:“阿弥陀佛啊,他们平安无事就好,他们平安无事就好啊。”

青苗吸了吸鼻子,说:“可是大人跟大公子都受了伤,嬷嬷,您来了我觉得我就有了主心骨了。”

路嬷嬷赶紧往帐篷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只要人还活着就好,你也不要哭了,赶紧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青苗脆生生的答应一声,端着盆就走了。

路嬷嬷看了看青苗的背影,觉得小姑娘的步子比起刚才来轻快了很多,轻轻的摇了摇头,觉得年轻人呀,还是得好好的锻炼一下才行,不管怎么样,总得能够担起事来才行呀。

进了帐篷,就看到张兆慈躺在最里面,许荛额头上绑着一条白色的棉布,白着一张脸躺在一张竹床上,许棣则是躺在门口的另外一边,许栀白着一张小脸,抱着刚出生的小公子,坐在张兆慈的床前面。

听到门口的动静,许栀看到是路嬷嬷,瘪着嘴小声的哭了起来,想要站起来,但是怀里还抱着一个,不敢怎么动弹。

路嬷嬷见了,赶紧过来,接过许栀怀里的孩子,说:“好孩子,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栀站起来,搂着路嬷嬷的腰,说:“嬷嬷,你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你回来真的是太好了,我爹跟哥哥都伤了,我娘一直睡着,弟弟还一个劲的哭,青穗姐姐给弟弟喂了几口水,弟弟才不哭了,青穗姐姐说弟弟这是饿了,可是娘一直没有醒过来。”

路嬷嬷摸了摸张兆慈的脉搏,说:“你娘太累了,这是在休息呢,等她休息好了就能醒过来了,九姑娘呀,你别害怕,累了吧,累了就去歇一歇,待会你娘醒了,还有的你忙的呢。”

许栀点了点头,说:“嬷嬷,我不累,我真的不累,我就在这里守着,守着我娘亲醒过来。”

许荛跟许棣也是累的狠了,再加上伤的有些厉害,一直睡到晚饭时分才醒过来,那个时候张兆慈已经醒了,也不知道青苗去哪里淘换的,竟然给弄过来一小锅的小米粥,那米粥熬的软糯,上面还飘着一层厚厚的米油,路嬷嬷从包袱里面找出来一包红糖,把红糖放到碗里之后,撇着小米粥上面的那层米汤,舀到碗里,让张兆慈喝。

张兆慈实在是累得很了,歇过来之后,肚子里空的厉害,一连喝了三小碗,这才停下来,对路嬷嬷说:“嬷嬷,我现在就想吃炖的烂呼呼的大肘子,给我一个我真的能够自己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