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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一直挨到下半夜才睡着了,天刚亮,就听到外面有大扫帚扫地的声音,刷拉刷拉的,许栀的心一动,趴在窗户上往外看去,果然外面的地上有一层雪,不过不是很厚,席靖安抱着一把大扫帚,正在清扫呢。

远处传来呼呼呵呵的声音,这是训练场那边传过来的,这个点正是出操训练的时候。

郑媛媛揉着眼睛,看到许栀趴在窗户上,问道:“嫂子,你在看什么呀?”

“外面下雪了。”许栀说道,接着就看到王嬷嬷掀了帘子进来,笑着说:“半夜里下了雪,不过不大,我方才去厨房看过了,厨房里面竟然还有酒酿,我给你们俩一人做了一晚酒酿鸡蛋,大冷天的吃这个暖身子。”

郑媛媛笑着说:“嬷嬷,我就喜欢吃您做的酒酿鸡蛋,不过要有酒酿圆子,就更好了。”

王嬷嬷笑着说:“那等到咱们到了梧州,我就想法子给你们做。”

都没有洗漱呢,两个人先一人吃了一碗酒酿鸡蛋,吃过之后就觉得浑身热乎乎的,红姑帮着打了洗脸水,几个人洗漱了,厨房就有人过来送饭,是一叠肉饼,还有一个用棉垫子包裹起来的粥桶。

军营里也不能指望这饭菜做的多么精致,不过味道却是不错,那肉饼吃起来鲜香味美,许栀子竟然吃了一大张。

吃过饭不久,郑伯源就过来了,许栀一看他就知道是刚洗过澡的,这大冷的天洗澡也不怕冻着了。

郑伯源看到许栀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我早上带着训练了,出了一身的汗,我自己在倒是无所谓,你们在,我怕味道熏着你们。”

许栀把从陈兆慈那里搜罗过来的药都拿过来,一样一样的交代好了,这才准备要走。

郑伯源一直送到半道上,远远的看不到马车了,这才回转。

到了梧州,直接去了自己的宅子,那宅子早就已经整理好了。

王嬷嬷进门之后看到这充满了江南风情的小院子,一个劲的说好,许栀从早就送过来的行李里面找出要带给冯家的礼物,提着就去了后衙。

沈氏跟沈明婉早就等着了,看到许栀过来,沈明婉笑着说:“我一大早就开始等着你了,好容易把你给等了回来。”

沈氏嗔怪的说:“你这是什么话呀,怎么,阿九还会不回来吗?”

沈氏一直跟着沈明婉称呼许栀阿九,许栀笑着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而且我还给你们带了京城的土产。”

沈氏对许栀很好,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女儿能有有今天的样子,多亏了许栀的影响,最重要的是,因为许栀,沈明婉在圣上跟前挂了号,日后不管是谁查出来什么东西,这就是沈明婉。

沈氏笑着说:“大老远的,你们还押送十几车的棉衣,值当你带这些东西过来呀。”

许栀挨着沈明婉坐在炕上,看到炕桌上放着的几样绣品,奇怪的问道:“伯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沈氏看了看沈明婉,说:“我打算给明婉再找个贴身服侍的,明婉说想要找个针线好的,这不是让几个丫鬟送上她们做的针线活看一看。”

许栀点了点头,她可是知道。沈氏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沈明婉的亲事,沈明婉很快就要十八岁了,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还没有婆家,是会惹来别人的非议的,而且,沈氏跟冯仲义都想要自己的女儿,身边能够有一个跟她相亲相爱的人,这样沈明婉日后才不会孤老一人。

沈明婉态度比较明确,不找婆家,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过,如果二老觉得自己日后孤苦一人没个依靠,可以过继一个孩子。

冯仲义跟沈氏最近几日为了沈明婉的亲事犯愁,甚至沈氏已经开始暗中做一些准备,比如说沈明婉身边贴身伺候的,该换的换了,该加的加上,为的就是沈明婉出嫁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已经磨合好了,不用再分出精力去适应。

沈氏去外面了,沈明婉有些无奈的对许栀说:“我这姑姑,成日里担心我的亲事,非得给我找个人嫁了,可我现在真的是不想嫁人,嫁人有什么好呢?没什么意思的。”

许栀看到沈明婉一脸的无奈,劝道:“找个合心意的人嫁了挺好的,日后你也能有个人陪着你。”

沈明婉嗤笑一声,说:“我现在过的很好,哪里用得着再找个人,阿九啊,不是谁都能想你这般运气好,找了个相公,虽然被过继出去了,可是你现在上面没有公婆压着,下面呢,又不用被圈在后宅处理家世,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

想到那些嫁了人的女子日日被困在后宅,沈明婉就对嫁人这个事情很是抵触。

沈明婉低低的说道:“阿九,女子嫁了人,上要孝敬公婆,下要抚育子女,就算是我不愿意生孩子,我还得帮着我嫁的人纳几房的妾室,我还要好好的养育那些妾室生下来的孩子,阿九,这样活着你说憋屈不憋屈?”

许栀心里很明白,女孩子,出来见到的世面多了,就不想拘囿于后宅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沈明婉死里逃生,自己带着人大江南北的走过来,所思所想早就不是那个曾经的闺阁女子所想的事情了,更何况,许栀觉得自己对她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许栀很是能够理解沈明婉现在的心情,拉着沈明婉的手,说:“明婉姐姐,你别难过,遇到事情好好的想一个解决的法子就是,冯家伯娘都是为了你好才这样的。”

沈明婉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阿九,为了我好,就应该好好的听一听我的想法,我知道她是想要弥补,可是我真的不需要啊,我有时候在想,我大概不应该就这么来梧州,跟她们这样住在一起,总是会让她们想起里,那些曾经的不堪的往事,阿九,我真的想离开这里。”

沈明婉用手捂着脸,几滴水渍从她的指缝漏出来,许栀这会才反应过来,这次,沈明婉应该是真的被来自于自己的亲生母亲的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许栀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没有说出什么,沈明婉眼圈发红,对着许栀哀婉的笑了笑,那笑看的许栀心里酸溜溜的,先说你别笑了,却是没有张开了嘴。

沈明婉使劲的喘了一口气,说:“好了,你也不要说些什么让我想开的话了,咱们的店面我这几日去看过了,师傅们的活计做的很细致,过些日子就能做好了,待到店面装修好了,我就回京城去,我就在京城的庄子上住着,清净。”

许栀不想让沈明婉回去,那个庄子上不是清净,是冷清,而且还不安全,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庄子上实在是不安全。

沈明婉住着许栀的手,说:“你不要劝我了,我已经想了好久,觉得我不能继续跟他们在一起,我只是我姑姑的一个侄女,我自己的父亲都没有逼着我嫁人呢,我姑姑凭什么?”

许栀赶紧打断她:“明婉姐姐,你不能这样说话,冯家伯娘最心疼的人是你啊,她这样做,为的不就是日后你在这个世上能有陪伴你的人吗?”

沈明婉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阿九,你先回去吧,我这会心里难过,也打不起精神招待你。”

许栀看沈明婉这样,也只能够告辞回家。

家中倒是很热闹,下了雪,那个小小的花园里面的雪还没有清扫呢,小小的池塘里面已经结了冰,郑媛媛带着几个丫鬟在池塘边玩。

许栀因为沈明婉,心情不是很好,不过看到郑媛媛玩的红扑扑的小脸,又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沈明婉没过几天就走了,临走之前那过来跟许栀一起吃了一顿饭,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许栀送她出侧门的时候,沈明婉握着许栀的手,很是不舍。

许栀有心想要让她留下来,劝了两句,沈明婉一直摇头,笑着跟许栀道别之后,就回了后衙。

沈明婉走了,许栀心情有些低落,不过低落了没几天,就没有时间让她这低落了,店里装修好了,从京城带过来的几个师傅各就各位,招收的伙计也到了岗,许栀每日里早早的去店里,看着师傅们带着伙计学着做点心,准备开业的事情。

店里的烤炉生起来之后,整条街上飘着烤蛋糕香甜的味道,已经有很多人过来问什么时候能够开业售卖,许栀在十一月初选了一个日子,诸事大吉,准备开业。

郑伯源回来过一次,白天来的,吃过午饭接着就赶紧往回赶,他对许栀说,最近界河对岸有些异动,如果梧州发生什么事情,让许栀一定要赶紧往京城去,界河跟梧州之间,没有什么高山险林,如果大燕打过来,就凭着那两万多没有经过多少正规训练的兵卒,估计很难抵挡得住。

许栀的心提了起来,问郑伯源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回怎么做。

郑伯源沉默良久,对许栀说,他是来保卫这一片土地的,自然是要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是豁出命去。

郑伯源走了之后,许栀好几天没有缓过来,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她却很怕郑伯源会除什么意外。

红姑自然是明白许栀是为了什么事情才情绪低落的,有心想要劝解一番,却又觉得这种事情,总是要自己想开了才行,就连石榴要去跟许栀聊天,都被红姑给拦了下来。

一直到蛋糕店开了业,许栀忙碌了几天,堵在心头的这股子郁气才算是消散了。

这日许栀听后衙冯家的下人说,沈氏病倒了,许栀带着一篮子自己店里的点心,去了后衙冯家。

沈氏脸色蜡黄,躺在床上,看许栀过来了,赶紧坐了起来,身边伺候的嬷嬷给她背后放了一个应枕,她靠坐在床头上。

许栀把篮子递过去,说:“冯家伯娘,这是我们店里自己做的,拿过来给冯家伯娘尝一尝。”

沈氏身边的嬷嬷赶紧接过来,沈氏笑了笑,说:“阿九有心了,只是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起不得床,让阿九见笑了。”

许栀仔细的看过沈氏的脸色,就知道她这是心病,沈明婉坚持要回京城的庄子上,对沈氏的打击挺大的,她心里也是后悔,为何非要逼着婉儿找婆家,明明婉儿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不愿意找就算了,可是上来了那股子劲头,沈氏恨不能马上就帮着沈明婉找个合适的人家定下来。

许栀有心劝解几句,又觉得这是人家母女之间的问题,自己一个外人也不好怎么掺和,笑着说:“冯家伯娘,大夫可是有什么交代没有?我来之前,家中娘亲做了好些的丸药让我带着,您要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想到许家三夫人,沈氏心里更加难过,作为京城之中比较出名的人物,陈兆慈能够被外人所知,其实还不是因为医术,是因为她跟许荛心疼孩子。

沈氏再想到自己的女儿,如果陈兆慈是自己,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逼着女儿非得定个婆家呢?

不知道怎么的,沈氏就把这句话问了出来,许栀听了之后,愣了一下,看到一脸不自在的沈氏,认真的想了想,说:“冯家伯娘,打小爹娘还有哥哥就一直跟我说,找婆家都挺我的,愿意嫁给谁家就嫁给谁家,不愿意嫁人,爹娘还在就跟着爹娘过日子,爹娘不在了,就跟着兄长,总是能让我有个吃饭的地方。”

沈氏听了许栀的话,反驳道:“阿九,话虽如此,可是到最后还不是你跟自己的相公一起过日子吗?就算是有了儿女,女儿出嫁,儿子娶媳妇,到之后不还是剩下两个人吗?”

许栀笑了笑,说:“冯家伯娘,不是谁都愿意被困在那小小的后宅之中呀,嫁了人之后,相公婆婆心良善明是非还好,总是不会让嫁进门的儿媳妇受委屈,可是如果遇上那没良心的男人,不慈的婆婆呢?那样的日子,过气来很是煎熬,到时候,真不如不嫁人,就在娘家跟着混日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