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都还没吃完呢,席靖安过来跟郑伯源说,楚大人的长随来请郑伯源去府衙,说有要事商议。
郑伯源看了看许棣,许棣皱眉想了想,说:“我一路上隐藏了行踪,他应该不知道我来了,我想,他请你去,应该是为着四妹妹跟四妹夫带过来的东西。”
郑伯源心里有数,但两口吃了碗里的饭,起身就往府衙而去。
吃过晚饭,众人去了郑伯源的书房聊天,时间不长郑伯源就回来了。
许棣惊讶的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郑伯源讥笑的说:“我们这位楚大人,我看他是在淼州待的时间长了,一手遮天,想要什么伸手就能拿来呢。”
许栀听了,笑着说:“你们楚大人问你要什么东西了?”
郑伯源看了看许杳跟林致宁,说:“还有什么,不就是今日里四姐姐跟四姐夫送来的东西吗?他跟说他,他们府上,因为他夫人早早的就回老家去给家中老人做寿,家里没什么准备,这几日家里快要断炊了,让我先借给他一些粮食应应急。”
许棣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郑伯源:“楚怀圭跟你说话的时候,身边或者是附近可有什么旁人没有?”
郑伯源仔细地想了想,说:“当时书房就我跟他两个人,至于内室是不是有人,我不是很确定,如果就是有,那也是一个身手很不错的,最起码我没有听到喘气的声音。”
林致宁问道:“大哥,这个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许棣想了想,说:“这个时候,其实暗地里咱们两家已经算是撕破脸了,他却能够再来找伯源要东西,我想不明白楚怀圭下一步要做什么。”
许栀看到,就连吴慕岳也是皱着眉头在琢磨,郑伯源说:“这个时候再不能像先前那般,直接去他们家把人给逮过来。”
许棣听到这里,问郑伯源:“你们抓过来的人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吗?”
郑伯源想到那个依旧是咬着牙坚持的老嬷嬷,摇了摇头,说:“别的倒已经交代了,都是江湖上一些门派中的弟子,舅爷帮着把他们门派的长辈请过来,带着人已经走了,舅爷卖了他们一个面子,让他们把人带回去自己处置,他们这些门派,最忌讳跟朝廷有牵扯的,就是还有一个老嬷嬷,一直没开口。”
许棣嚯的一下子站起来,说:“你赶紧带我去看看,我这边有专门精通审讯之人,让他们出手试一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郑伯源带着人去了后院关押的厢房,那些江湖门派中的人已经登记过之后,写了悔过书,由自己门派中的长辈签字画押做了见证,被带着走了,厢房中仅仅是关押着那位老嬷嬷,郑伯源给老嬷嬷下了软筋散,这几日每日里一个馒头一碗清水。
许棣带着郑伯源林致宁还有许柏陈玉园去了后院,许栀跟许杳陪着吴慕岳坐在前院的书房,吴慕岳问许杳:“小四,你害不害怕?”
许杳笑了笑,说:“舅爷,这个有什么开害怕的呢?你死我活的事情,你要因为害怕不去做,最后说不得人家就会害了你的姓名呢。”
吴慕岳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呀,你不去做,别人去做了,到最后你就没有路可走。”
许杳给吴慕岳倒了一杯茶,说:“舅爷,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咱们家情况这么复杂,树大根深,枝繁叶茂的,一个不小心,一阵妖风过来就有可能把这棵大树给刮倒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依附在大树下的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呀,这会子这么重要的时候,一个小地方都蹦你忽略,别管是什么事情了,该用牛刀咱们就一定要用牛刀才行。”
许栀笑着说:“四姐姐,自打你跟四姐夫成了亲,我总觉得你跟原来不一样了,现在看来,真不是我的错觉呢。”
许杳明媚潋滟的大眼睛斜着睨了许栀一眼,问道:“你跟我说说,我跟原来哪里不一样了?”
许栀被许杳的眼神惊艳的了一把,压下心里的涟漪,这才说:“原来你可不这么喊打喊杀的呢,这才几年时间呀,你这就该出刀就出刀的,感觉做事情手起刀落的,倒是飒爽的很。”
许杳倒是没有在意许栀话里的笑意,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我跟你说,虽然外面很多事情都是你四姐夫在支应,可我要真的什么事情都不管,你四姐夫那得多累啊,我嫁过去这两年呀,跟着你姐夫把林家的产业走了一遍,把家里的大小管事认了一遍,现在我在林家呀,说话跟你四姐夫一样好使。”
许杳说起来,很是骄傲,许栀很是惊讶的看着许杳,她心里在想一句话,都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现在看来还真有道理呢,这个四姐姐,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大伯娘安排她跟着内院的管事学着管家,她是能躲就躲,能不沾手就不沾手,这才几年呀,竟然成为了一个能够跟家中家主比肩的奇女子。
吴慕岳很是赞赏的看着许杳,说:“四丫头,你能做到这个份上,我很高兴,你要记住,不要因为自己是女子就看轻了自己。”
“这个是自然的,我婆婆原来还想着,让我把内院管好了就行了,我实在是不耐烦跟她成日里在内院对着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伤脑筋,我们家现在内院的事务,我分给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嬷嬷,我跟她们都讲好了,每个人负责自己的一块,谁的地方出了错误,谁负责,我不管她们是怎么管理自己手底下的人的,到了年底,我组织人专门去检查她们一年的工作,谁做的好了,我有赏,还是重重的赏,谁要做的不好了,退位让贤,谁有能力谁上,还别说,我们家内院的事情就去年一年,那真是一点错都没出呢,我婆婆还说我有本事呢。”许杳更是高兴的跟自己的舅爷还有妹妹说道。
三个人说的高兴,去后院的人过来了。
许栀一脸担忧的看着许棣,许棣对着许栀安抚的笑了笑,说:“都问清楚了,他们计划的算是天衣无缝,只可惜没有算到这次水太大,后续过来增援的没有及时到位,也是楚怀圭实在是个心机深沉的,这会还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迷惑我们呢。”
许杳赶紧拉着许棣的衣袖,说:“大哥哥,你快些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栀则是给他倒了一碗茶,那边郑伯源已经去外面一直烧着热水的火炉上拿了烧开的水把茶壶里面又充满了,一阵的茶香氤氲在小小的书房里,大概是许棣过来说已经没什么事情了,许栀竟然感觉的身上暖融融的。
许棣喝了一碗热茶,坐在吴慕岳的对面,这才开始慢慢的说起这次的事情。
那位嬷嬷这会浑身无力,生不如死,因为中了软筋散,连自裁的力气都没有,这会只想要一个痛快,最重要的是,她认识许棣,知道许棣的手段,看到许棣从登州秘密来到淼州,马上就知道大势已去,索性就把事情都给交代清楚了。
事情还得从郑伯源跟许栀离开京城开始说起来,三皇子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吩咐人一定要杀了郑伯源跟许栀,只是许栀身边一直带着甲三他们几个,那些人跟甲三交过手,知道这是从大内出来的高手,所以路上没有得手。
后面就把动手的地方改在了淼州,只是楚怀圭历来谨慎,不想让人抓住了把柄,就想着找个机会把人无声无息的做掉。
每年淼河都要发水,这次楚怀圭的夫人早早的带着这一年楚怀圭从淼州暗地里搜刮的银子先行回京,而从京城一直跟着过来的那些三皇子的人则是被楚怀圭安置在了距离淼州百十里远的一个县城里面。
其实嬷嬷没想到一开始就暴露的,她平日里就跟在楚夫人身边,帮着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楚夫人要回京城,那位嬷嬷接到了要除去许栀跟郑伯源的命令,就留下来待命,其实一开始是个好机会的,只是楚怀圭的妾室不配合,后面甲三他们出其不意,把人全给掳了过来。
据那位嬷嬷交代,除了自己这些人,在另外一处等待消息的人马一直没有联系上。
前几日半夜摸过来的,应该就是楚怀圭在淼州能够调动的所有力量了。
许栀认真的听着,听到这里,有些疑惑的说:“不对呀,楚怀圭为什么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呢?”
许棣笑着说:“他能有什么动作?他现在一动都不敢动,你们在淼州城中不清楚,我从外面过来这一路上什么情况可是很清楚,想要离开这淼州城,那是千难万难的,也是你们运气好,一开始就派了人过去,这会你要让人再过去,可就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估计路上得走个四五天,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过去呢。”
“可是这不正常呀,按着正常人的想法,不是得一鼓作气吗?”许栀依旧是没有解了心底的疑惑。
郑伯源在一边接话道:“那这个就得从楚大人这个人的性格来说了,楚怀圭这个人,城府很深,而且惯会做出一副憨实的样子,也是因为他自己感觉已经在咱们面前把人设立好了,一直以为前几日晚上那场暗杀不是他做出来的。”
许杳一下子笑了起来,说:“我怎么听着跟那个掩着耳朵盗铃铛的人很像呢。”
郑伯源也跟着笑了出来,说:“确实,这个人,个性很是贪婪,只是伪装的实在是太好而已,隔壁冯绍礼把历年朝廷赈灾的银两粮食做了一个暗账,咱们拿着账本,跟户部的账对一下就能知道他贪了多少。”
几个人在说话,许棣一直没有做声,而是捏着手里的茶碗,转过来转过去,晕黄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瓷片,让茶碗里面的茶汤显得更加的馥郁。
一直到郑伯源说到冯绍礼手里有账本,许棣一下子抬起头来,问道:“这事情除了你们俩还有谁知道?”
郑伯源想了想,说:“应该没有谁知道了,冯绍礼跟我说的时候,说这些账都是他一个人暗地里做的,为地就是有个见证,见证楚怀圭跟万景臣贪腐朝廷赈灾的银子,再说这件事情太危险,他身边还u有妻小呢,哪里还敢在让别人知道。”
许棣直起腰身,对着窗户喊了一声:“家梁。”外面一个身影喊了声在,然后就看到一个一身玄色短打的人进来。
许栀见了,赶紧站起来喊了一声“家梁哥。”来人对着许栀拱了拱手,说:“九姑奶奶安好。”
这是许棣身边得力的贴身侍卫,李家梁,还是十几年前跟着去河西的李家人,是从太老夫人庄子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他的姑姑李延霞一直跟在陈兆慈的身边,不过后来回到庄子上教导庄子上的小孩子了。
许棣吩咐道:“你安排六个人,不,十个人,安排十个人,就守卫在隔壁冯家庄子周围,一定要隐身守卫,不能让冯家人知道,明白吗?”
李家梁喊了一声是,接着就去外面吩咐人手。
许棣低声道:“怕就怕现在楚怀圭准备狗急跳墙了,不仅仅是冯家,就是咱们家,也是他准备要下手的地方了。”
郑伯源想到方才去楚家的时候,看到楚怀圭身边的那位楚师爷,一直都是低眉敛目的侍立一旁,郑伯源这么多年拼杀疆场,对人很是敏感,他能够感觉得到那位楚师爷从内心迸发出来的那种紧张的感觉。
郑伯源对这个大舅哥一向是又崇拜又尊敬,这会子看大舅哥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关键是接着就开始安排人手,郑伯源觉得,自己身边很多人像自己一样崇拜许棣,原因大概就在这里了。
吴慕岳看许棣三两下的就把人给安排下去,问道:“你可是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