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佑宁初到景家的时候,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猫崽,软糯可怜。那时他的父亲还在医院,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母亲刚刚病故。
纪佑宁整个人状态真的很差,总想蜷在角落,战战兢兢,仿佛谁说了一句话就能吓到她一样。
纪佑宁和景遇白的第一次见面,是她来到景家一周后。
那时景遇白读高中,平时住校,周末才回来。
那天纪佑宁在花园帮景妈妈叶婉真一起侍弄花草,一个一身白色运动装扮、长得很高大的男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远远叫了一声“妈”。
叶婉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告诉纪佑宁,那就是她的儿子景遇白,以后可以叫他遇白哥哥。
纪佑宁对“遇白哥哥”的第一印象是:他好高啊,那时候目测就一米八多了;而且长得也好好看啊,就像网球王子里面的越前龙马。
但感觉人很高冷,不好接触的样子。
当叶婉真给他俩互相介绍之后,纪佑宁是很怯,小声说了句:“遇白哥哥,你好。”就没话了。
景遇白当时就是维持基本修养:“佑宁,你好。”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俩因为年龄的代沟、身份背景、个性等方面的差异,一直维持着“点头之交”的情分。
直到后来,纪佑宁努力的重心开始偏向田径之后,文化课成绩变得很糟。景家父母“差遣”景遇白帮纪佑宁补习功课。
纪佑宁原以为景遇白只是高冷,但修养很好,永远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样子,甚至不会超大声说话,应该会很耐心。
景遇白原以为纪佑宁眼睛又大又有神,一副很机灵的样子,只要稍微带带,成绩应该会有提高。
他们都错得离谱。景遇白给纪佑宁辅导功课,主打一个鸡飞狗跳。
景遇白常常被纪佑宁气得面目扭曲,甚至说出“你们体育生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这种刻板印象十足且超粗俗的话。
整个人就像现在年轻父母给不成器的孩子辅导功课时一样的崩溃。
纪佑宁不敢直白地怼回去,但小小年纪也是个老阴阳人了。
表情都很无辜:“遇白哥哥,也有可能是你教的方式有问题,你要不要也反思一下?”
他们彼此的人设,在对方心中天崩地裂。
纪佑宁一路边开车边回忆,想到以前的种种,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副驾的景遇白像看傻子一样看向纪佑宁,一副“你没事儿吧?”的表情。
纪佑宁急忙刹住笑容,加速开到了景家老宅。
还没进门就听到景奶奶爽朗的笑声。
景奶奶一看是自己的宝贝孙子和孙媳妇来了,热情地把他俩搂到餐桌旁,让他俩坐在自己边上。
席间他们就像普通一家人一样谈天说地,纪佑宁的性格老少通吃,把景奶奶和景遇白堂哥的儿子蹲蹲都哄得很开心。
“奶奶,您这次从申城跑过来,是有什么指示吗?”景遇白也替纪佑宁问出了心中的那个疑问。
因为平时逢年过节都是他们飞过去看老太太,她嫌帝都的环境不好,现在已经很少回来了。
“你这混小子!奶奶想你们了回来看看不行啊?”景奶奶笑骂。
“当然行。奶奶最好就待在帝都,和我们一起生活,别走了。”纪佑宁赶紧哄奶奶开心。
“嗯嗯,还是佑佑懂奶奶,奶奶啊,这次正有此意。”
……
景奶奶说完,全家都愣了,这是真的假的啊?
“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叶婉真率先附和。“您的房间我们一直都勤打扫着,随时等您老人家回来住呢。”
“我不想住这,这里环境没有遇白那好。”景奶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但景遇白和纪佑宁眼下的状态,真的不适合迎接她老人家一起住啊。
纪佑宁赶紧看向景遇白,想让他handle一下。景遇白看到纪佑宁给她使的眼色了。
但他装瞎。
没办法,纪佑宁赶紧接下奶奶丢来的“球”。
“奶奶,真的要住我们那里吗?太好了!!!”但紧接着纪佑宁话锋一转。
“可是平时遇白工作也忙,我平时训练也常不在,陪您的时间少,怕照顾不好您。”
“没事儿,奶奶身体还很硬朗,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而且有刘姨来帮忙没事儿的。”
“我们不在家的时候,您不会觉得闷吗?”纪佑宁还在尝试“劝退”。
“佑佑,你忘了奶奶可是社牛啦?放心,奶奶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的,甭担心。”
景奶奶见招拆招,纪佑宁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可是旁边的未来前夫,还在持续装死中。
纪佑宁没忍住,在桌子底下踩了景遇白一脚。
“纪佑宁,你踩我干嘛?”
景遇白话一出,全家人的目光都随之被吸引。
景爸爸瞪了景遇白一眼,意思很明显:不要搞事情,别让纪佑宁下不来台。
此刻,纪佑宁的脸就像被火烧了一样。
“我不小心啦。”说着搂着景遇白的胳膊好像在撒娇,但实则是在掐他的胳膊。
他要是这时候再问一句:“你掐我干嘛?”那纪佑宁就可以直接社死,原地去世了。
“奶奶,这样,您先在老宅歇两天,等适应了帝都的环境,要是还想留下小住一段时间,我们俩到时来接您。”景遇白终于开口了。
精准地传递了两个信息:第一,适应了环境再说;第二,只能小住一段时间。
祖孙俩对视一眼,景奶奶大笑着说:“行,就听我宝贝大孙子的!”
景奶奶的言语总是那么浮夸,景遇白被叫做“宝贝大孙子”的画面,实在有点滑稽。
酒足饭饱,景遇白和纪佑宁和一家人告辞。
景遇白陪家人喝了些酒,此刻有点微醺。
“你现在住哪里啊?要我送你吗?”纪佑宁总得客套一下。
景遇白不答。
纪佑宁真够了。
“到底送不送?!”
“送。”景大公子因为喝了酒,步伐略飘忽。
“是送到舒展那里吗?还是以前的地址没错吧?”
“你这是吃醋吗?”
“……”
“去京外Soho.”景遇白最后报了地址,这是他婚前住的地方,闹中取静的大平层。
纪佑宁依言开车,把景遇白送到楼下。
到了地方,景遇白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到了。”
“嗯。”
“麻烦下车啊,我要回去了。”
“奶奶这次千里迢迢要和我们住,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景遇白在吊纪佑宁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