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儿和李陌艰难地行走在泥泞中。
“前面不远,应该便是小宝和石老三的家。”梅雪儿指着前方道。
李陌早已知晓那傻兮兮的小宝,曾救过梅雪儿一命,自也是担心恩人的安危,道:“我们带他们一起去忘忧谷,可好?”。
梅雪儿蓦地顿住脚步,抬眸看向李陌,“他们父子二人在此无依无靠,我原本就有此想法,却担心你为难,毕竟他们二人……陌,我……”
李陌双手搭上梅雪儿双肩,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凝着那张沾了些许泥污的脸,伸手温柔地替她拭去,“雪儿,你怎会如此想我?”
梅雪儿羞愧难当,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她猛地扑进李陌怀中,“陌,我错了,原谅我这一次,我错了,对不起……”
李陌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轻拍她的后背,“雪儿,我之前也有很多事瞒着你,也曾对我们的将来有很多顾虑,甚至一度想放手,让你崔宏靖在一起,只要你能幸福……所以,我们算是扯平了,好不好?不要哭了,咱们快走,去寻恩人。”
“嗯。”梅雪儿胡乱抹了把脸上泪,从李陌怀中探出头来,“就在前面不远。
可她走来走去,竟找不到石老三的家。
“明明应该就在这附近的。”梅雪儿疑惑地嘟囔着。
石老三的家,原本就在轩辕大街的尽头。
一条街的宽度,就是富人区与贫民窟的分界线。
可这儿正好位于香溪大坝下游,洪水冲刷后,无论富贵、亦或是贫穷,眼下均是一片泥泞。
就连以前轩辕大街上那些气势恢宏的建筑,都已被夷为平地。
富贵与贫穷之间的界限,竟已不复存在。
梅雪儿慌了,她单单知这里地势低洼,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当真正看到眼前这一幕,她心里才真的慌得一批。
“别急!”李陌知梅雪儿有些路痴,四周望了望,指着不远处一栋残缺的木楼问:“你看,那是猪大肠酒楼。以那里为坐标的话,你可知晓具体在哪个方位。”
梅雪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不远处有一栋覆着泥泞的残缺建筑。
那是,猪大肠酒楼?
她自是看不出丝毫猪大肠酒楼以往的奢侈与堂皇,不过李陌说是,就一定是。
她回忆着,“从那儿出来往左,马车约莫一刻钟时间,就是轩辕大街的尽头,再向右步行约一盏茶时间,便是石老三的家。”
“好,你随我来。”李陌拉起她的手就走。
不一小会,李陌沉着声音道:“应该,就是在这附近。”
梅雪儿放眼望去,只见此处比轩辕大街的灾情不知惨烈多少倍。
这儿本就是贫民区,房屋多是窝棚,如何能抵挡汹涌而来的洪水。
突然,她在一处水洼边,看到一堵破败的围墙。
砖砌的围墙垮了一半,后面的还能隐约看到房屋的影子,也不过只是一堵半人高的残墙。
她瞬间觉得呼吸都要停顿,咬牙切齿迸出三个字——“崔宏颀”。
她认得这墙。
当初她想让石老三和小宝搬到丞相府附近居住,方便照顾,可石老三不肯,说卖猪肉不方便,况且也不习惯那繁华的闹市。
梅雪儿劝不动,只好让人将他的家在原址翻新,砌了这栋砖瓦房。
放眼整个贫民窟,只有石老三的家是砖瓦房,能在洪水肆虐过后留下这一星半点残垣断壁。
她眼前一黑,略微停顿后,加快了步伐。
围墙的大门早已不知所踪,她迈过一垮塌之处,来到院中。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梅大小姐,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
***
“我绝不允许崔启墨的骨肉登上皇位”,崔宏靖此话让崔宏孝震惊无比。
何意?莫非我……?
癫狂后崔宏靖很快恢复镇定,他走到崔宏孝面前,声音又一如既往的平静:“是的,你没猜错,你不是父皇的儿子。这么多年,婉姨视你如同陌路,便因为此。”
“你的意思是,我的母亲也另有其人?我的父亲又是谁?”一向沉稳异于常人的崔宏孝,语气也有不可察的颤抖。
崔宏靖重新在小几边坐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再续了一杯,示意崔宏孝坐下,“我原本不想将此事告知于你,可如此让你永远蒙在鼓里,对你便是不公。”
见崔宏孝坐下,沉默着定定看着他,他继续道:“我从兵部地牢中救出付公公,原本是想从他口中得知皇祖父的真正死因,同时替他养老送终。可他却告诉了我另一件事,他说皇祖父在世时始终对一件事充满疑惑,可疑惑终归是疑惑,直到驾崩,他也未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崔宏孝出生那年,年初一次宫宴上,先帝高兴多饮了几杯,有些微醺,却又不忍拂了大伙兴致,便前往偏殿歇息,打算片刻后再过来继续君臣同乐。
随行宫人伺候皇上躺下后,便守在殿外听候吩咐。
先帝躺在榻上,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迷糊中,他做了个梦。
梦中,他与一个女子做了些不可描述之事。
事后,那女子便消失不见了。
他也随即醒了,不禁苦笑,自己怎会做这样的梦。
他起身正欲继续去参加宫宴,却吓得大惊失色。
因为他发现自己身体竟真的有异常。
他是皇上,自然不缺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竟会饥..渴到这种地步,竟会做这种年轻人才会做的春...梦。
再看到自己衣衫不整,榻上的被褥也乱七八糟。
他方知道,这不是梦,刚才是真的有女人来过。
可自始至终,他都没能看到这个女子的脸,不知她是谁,长什么模样。
“对皇袓父来说,此事无疑是莫大的羞辱。”崔宏靖说到这里时,崔宏孝袖中的拳头已死死捏紧。
“你继续,我在听着。”
崔宏靖叹了口气,“离开昌国时,婉姨也给我讲了一件事。”
听到这里,崔宏孝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已经猜到,皇祖父所说的那个女人,多半就是她母亲婉贵妃。
他淡定的外表之下,早已是惊涛骇浪,“你尽管说,无论什么,我都能承受。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母妃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