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会把关键线索刻意留出来,否则你上哪去找。”来自黑晶王的建议。
“我知道草莓家的孙儿这些天都回家,去十楼,整个地方换进现实,只不过是草莓日光买给格莱斯的塑料玩具组,估计她内心希望孙儿进入社会后前程似锦,不重蹈她儿子的路。”
原本链接不同楼层供上次露娜穿梭平台之间的桥梁全部从中断裂,但在沙滩表面对应位置却看不到有对应残骸遗留。“东边这个高度对应九楼,那左侧这边,对,这应该是十楼。和纽崔家一样,屋顶穹宇呈规矩的圆形。”露娜挥动镰刀,劈开缠绕在大门上的把蹄一堆枯枝烂叶,房间内的陈设如此简朴,与外部霍霍差不多要废弃的样子对比截然不同。地板被收拾的一尘不染,露娜可以清晰的透过地板看到自身倒影。她和上次一样,转入一个积满雨水的圆环走廊,内部自然形成一个闭环。露娜隐约听见有一股吼声回荡在走廊,她的蹄子每踩进水潭一次,就在背后挺久另一个生物在模仿自己。“别怕,出事我守护你,东边八度有小马在说话,你赶快看下,听声音是个孩童。”黑晶王附身的蓝虹剑似乎觉察到什么,调转方向,行进向前留下暗绿路径,也算照亮露娜不安的心。她因此跟这把剑躲在主室入口外。
“等下,即使我看见,用什么媒介把事情经过完整记录下来,转述,或者转交给外面的小马看?”露娜心里再次没底。
“心中的苦只有自己可以体会,所以说你把过程拿给外面看没用,幻境一定有中心思想,把这个说出去不就行?谁还在乎过程?就像当初,我只用梦魇之月拿捏了你姐姐一样。”露娜略皱眉头,朝蓝虹剑行了个白眼,黑晶王连忙改口。语气一下子变的柔软,“无意冒犯、”
只见,湖水清澈见底,露娜可以清晰看见有几条红色小鱼扭动着轻盈的身躯,灵活地活动于整个湖水中,一部分水草正值发育期,腰板挺直,傲然立在湖面装饰这秘境。露娜看到一块餐布。没错,是那种供七八个小马一起躺在上面用餐的大型野外餐布,一名年幼的小幼驹,和一名红发黄皮肤的雌性小马面对面,只见她微笑着从身边的包装袋拿出一块塑料积木递给小幼驹,对方道句感谢,把积木搭在刚刚建好的小城堡上,欣喜的拍蹄,四肢轻微颤动着,掩饰不住此刻的兴奋之情,“草莓奶奶快看,我的勇士小城堡搭好了!”
“这好像是乐高玩具,我八岁的时候也玩过。那个年代乐高对儿童群体的销售量蛮不错的。不过,单看这点,不算珍贵的回忆吧?”露娜自言自语回忆道。
“不错,越搭越高,你做的很棒,咱们把这套帝王城堡组装完,再来搭公主的好不好?”
“不嘛,我今天已经挺累了,奶奶,我搭完这个想去看电视,玩平板,老妈又安排我去上跆拳道,一会又要和楼上的小朋友组团上游泳课。我父母真是不把我当小马,好累啊。”
“你父亲上学时期成绩不理想,所以他走入社会废了一番周折才独立下来。我记得,他独自去月球东暗面打工,我只给了他三千小马币做路费。总之他是非常不容易才和你妈妈组建家庭。他吃了不少苦,老去工地抗水泥袋,现在腰部又落下病根。”草莓日光这时候处于四十岁左右,眉头又浮现皱纹,说话间不时使用魔法操弄一块刷子敲打后背。
“我知道,所以奶奶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做对社会有用的小马,到时候我会自己赚钱让你们搬进大房子过好日子,我将来要赚的比我爸爸多。我不怕吃苦,班里的哥哥妹妹都报班学特长,我愿意努力追上他们。奶奶,我爸爸很少来看望您吗?”
“格莱斯,你爸和我之间有些事,等你长大就完全懂得了,那,你长大想成为站在舞台上向观众卖弄才艺,抛洒光辉的大科学家吗?奶奶我以就是从月球科研单位退休的,晚年生活也算有保障。”草莓日光忽然用蜷曲的赤红鬃毛卷起一块积木,又伸出一小撮鬃毛拾起另一块尖锥状积木,格莱斯显得更加开心,伸出蹄子就去抓草莓日光的鬃毛。草莓日光把用魔法把尖锥放在矩形积木上,用另一种语气对格莱斯嘱咐道,“这戏法怎么样?格莱斯?这是你奶奶的绝活。”
“好看,我还想看您再表演一次。”格莱斯话音刚落,草莓日光又从用鬃毛旁边抓取一块模拟书小树积木搭在旁边,”你看,这是一个小房子。下面的积木叫地基。旁边这课老树是我,以后你上学,我就搬过来住,你每天放学回家都可以去奶奶家玩。”
“为什么要去奶奶家,您不和我们一起住吗?”格莱斯疑惑地问,他执意把小树积木来过来紧挨着小房子。
“因为,你们是不是晚上十一点还在学习娱乐,我这个点就早早睡觉,咱们生活作息不一样,小宝贝。 讲真。奶奶特别盼望你茁壮成长,快速长大。无论你将来想干啥,一定的注意爱护身体,早晚吃好睡好,注意多出去跑步晒太阳。我下次喊你爸爸带你去家附近停车场那的公园清晨去跑一圈。”草莓日光言真意切,她动用多跟鬃毛,接连抓取长方形积木在小房子面前铺成小路,格莱斯右蹄握着一把刷子,他随便沾一下水潭,刷子毛发就沾染一团翡翠油漆。它往小路积木间隙处一涂,餐布就变成了绿地。
“真羡慕,像我这么点大的时候,只能自己对玩偶扮演独角戏。”露娜在一边慨叹道,随后打开通讯仪器呼叫糖糖,“糖糖,你在吗,我有事情找你!”
视线转回草莓日光这边,她话锋一转,拿起两个积木,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把它们放在一起,仿佛是在创造出两个小小马。他把红色积木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模拟他们在聊天。他用蹄子移动积木突出来的圆钮,仿佛在模拟真实的对话场景。草莓日光似乎在为积木角色临时添加台词,模拟他们开始交谈,草莓日光用积木的头和蹄子的动
作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他们似乎在互相倾听,认真地思考对方的话语。有一会,草莓日光语气激动,看样子两只小小马正在发生争执,但随着对话的深入,这两块积木他们往往能够达成共识,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糖糖的声音此刻通过仪器传递给露娜,“露娜,我能听到你讲话,现实中的你依然躺在床上,瑞雯和康格尔顿已经上楼和猫咪周旋。格莱斯就在我身旁,”露娜趁草莓日光和孙儿互动讲故事,没涉及重点之时联系糖糖简要说明事情经过。
这个草莓日光忽然一抬头,目光与露娜的眼神交汇。露娜一激灵,仪器没拿稳差点掉进水潭。还好,这个草莓日光仿佛丢失视力,继续给给莱斯把角色故事讲完。格莱斯似懂非同地点头表示同意。
“记住,无论你做什么,都要学会对待周围的同学有礼貌,遇到你聊的来的,争取和他做朋友。还有,咱们不造谣,不传谣,也不信谣。这个谣言指的是,有些坏家伙说你仪表差不讲卫生,他还对每个你认识的朋友之间都讲一遍,你肯定讨厌他对吧?”草莓日光一提到这个,露娜心里不由得一颤,这应该是潜意识重点之一。眼下的一切极可能是虚拟影像一类的东西。她怀抱仪器靠近格莱斯身后,当仪器传来格莱斯的声音,露娜立刻回应,“格莱斯,我是露娜。感谢你昨晚救了我的命,草莓日光有些话不方便说,但现在她可以在里世界说给你听。她真的很爱你,尽管她身患癌症,你现在可以和你奶奶说几句话,她在听。”
“露娜姐,我刚才听见了,果真是奶奶的声音。奶奶,你在吗?孙儿来了。”
小格莱斯脸涨得通红,回应道,“当然,我会把它揍一顿,凭什么侮辱我。奶奶,你刚才是问我,长大后想从事什么职业?我长大以后,大概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科学家?我具体也说不好,我爸爸说以后不要跟他一样,我爸的意思是,不想让我继承他的工作?”小格莱斯疑惑地问道。
“你爸就是一点不好,不爱学习,但是打你一生下来,他也不混日子,立刻跑去一个大工厂里做流水工,任劳任怨,每天都是晚上九点多回家,我看在眼里心疼,所以用心上网找菜单去厨房打下蹄,好好犒劳你们爷俩。格莱斯,你长大以后,最好能进月球本地公司,干一个科研院,退休后可以吃退休金,晚年生活有保障。你父亲不在本地企业,只能靠自己。哦对,格莱斯,奶奶我很高兴,你考研究生成功,真的,你再多锻炼身体,提高身体素质,以后有的是好姑娘找你。我不知道,是否能活到那一天。”
“你别说了奶奶,我身体都挺好的,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您不要担心我,那套乐高玩具我一直放在储物柜,我仍然记得奶奶你和我一起搭公主城堡,这套模型就摆在我书桌旁。”格莱斯可能在流泪,露娜忽然再次听到,那个嚎叫声。这次声音是径直从后背传来的。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臭味。仿佛有个家伙把吃完的晚餐一股脑呕吐出来。露娜顿觉自己被叮嘱,猛然回头一看,一团绿色的巨大粘液夹过爬山虎,砖石壁画统统禁锢在它的大肚皮里。这怪物把半截没入黏液的爬山虎当肢体使用朝露娜卷过来。她一个左翻滚避开爬山虎,不料却让怪物缠住楼阁支撑柱猛然一拽,穹顶开始出现大范围裂纹,整个建筑剧烈摇晃,灰尘碎石接连不断从天花板掉落,露娜顿感不妙,她若有所思最后望向草莓日光和格莱斯幻象,盯着他们被倒塌砸下的玻璃碎片和岩石吞没。
黏液怪物穷追不舍,庞大的身躯不断挤压露娜身后的走廊。当她拼了命,挥舞着死亡镰刀抵挡爬山虎的攻击,终于冲出沙滩楼宇。黏液怪物身形急剧膨胀,遗迹楼阁终究容不下这头怪物,开始碎裂倒塌,更多黏液怪物开始挤占各处楼阁空间。他们的身体内外发出悠长而充满怨念的声音,吸收碎屑和爬山虎,并在内部把他们迅速腐蚀成粉末消失不见。露娜惊恐地见证一群黏液怪物用身体毁灭这里。楼梯支柱无法承受他们庞大的身躯带来的体重,轰然碎裂倒塌,这些楼阁在顷刻间化为齑粉。通通像可溶解物一般沉入沙滩,不见踪影。其中一直黏液怪物因此坠落在地板,并未被沙滩所吸收。它伸出爬山虎就要缠住露娜,把它拽入深渊。露娜连忙伸出蓝虹剑,尝试抵御。不料爬山虎似乎劲道很强,竟然直接缠住蓝虹剑,露娜不肯放下武器,因此被连带着拖向黏液怪物体内,蓝虹剑自发燃烧绿色冥火,怪物因感受到高温不得已放开武器,烫的缩回去。
露娜回过头,不远处开始掀起一翻海浪,更多的黏液怪物在朝露娜逼近。黑晶王通过蓝虹剑提醒露娜赶快撤离,前往下一个记忆点,“这里即将被淹没,时间紧, 你没时间悲伤,赶快去往下一个场景。”露娜心一横,多个黏液怪物再次伸出爬山虎藤蔓,迅速拉伸。露娜释放一波剑阵,逼迫藤蔓在空中产生停滞动作。海浪逐渐长高,伴随着呼啸海风吹过,所有楼阁已经消失,黏液怪物妄图踏上海面追捕露娜。而我们的露娜,眼睁睁看着海浪登录海滩那一刹那急速拉高,像是张口一只血盆大口,海水演变成锋利獠牙,尽数吞没怪物,一切又重归宁静。
“下一站,我想咱们应该去海空,虽然昙塔巴斯模拟了当晚梦境,可月球上照样有云中城的存在。我记得梦里我们差点被陨石炸没,梦醒第二天,我和五月梅在产业园遭受袭击,恰好又差点被飞过来的装置残片削彻下皮肤组织。这一定不是巧合。”露娜冷静分析道。
“我和它之间经常聊天,你或许不知道。罪梦灵能精准预测你几年后,甚至下一辈子会发生的事。非现实领域,它就是主宰,所以,你要相信他的判断。不过去海天你要找谁的记忆?”黑晶王自由控制蓝虹剑燃起火焰,跟在露娜披风旁边,并扔过去一撮小火苗浮在露娜肩部的位置,“你这样更有女王范。”
露娜叹口气道,“她儿子,我觉得那个梦和她儿子有关联。草莓日光的儿子虽然按照她秒杀所说,生活窘迫,但他可以自给自足,不太需要草莓日光说什么,这点是我担心的。草莓日光能留给他什么关键回忆呢?”
“平凡生活见真章,你想太复杂了。你可知道我被兄弟背叛驱逐出家乡,颇费一番波折组件军队成立帝国军,我外表强悍,内心其实挺孤独,如果我的母亲那时候在世,我也希望抱在自己母亲怀里大哭一场。她已经去世了,我再也享受不到母亲的怀抱了。我举个例子。或许这个草莓儿子忙一天回家,她只是给儿子做一晚热乎乎的面汤?刚才草莓日光不是自己说过嘛,喜欢给儿孙做饭。”黑晶王的思路无一提示露娜。海滩完全被淹没,再望下去只不过一片汪洋大海。蓝虹剑在这寂静环境中燃起一束光,照亮了暗淡天幕,让露娜安心穿越云层,抵达云端之上。不同于波涛汹涌的海面,这里寂静的可怕,周围空无一物。只有风之魔像鲤鱼一般腾空从云层中跃出,像周围喷洒一抹霜冻气流四散开来,身体再度没入云端,直至白色尾部分叉开来的三抹鬃毛消失。
“黑晶,刚才藤条拖拽我一刹那,力道很强,我差点拽不过塔。在那一刻,我仿佛再次感受到真正的恐惧。”露娜口中呼出的气体立马转为气雾,在嘴部萦绕开来,并蔓延至方圆一百米之内向上空扶摇而上,彻底消失。“普通事物根本不会让我觉得生命受威胁,害怕。只有心理层面上,彻底能让我乱了分寸,对自己的事情脱离掌控权。只有你当初,能做到。”
“你害怕,自己不是最优秀的?那个给你施加恐惧的事物或生物,实际比你在某一方面,优秀。我在魂器营造的亚空间没闲着,一直在默默观察你。你有点爱慕虚荣,不想看谁超越你,那会让你面子上觉得难堪,对方的成绩会让你轻易否定自己做过的努力。因为你在乎自己,有些时候太在乎自己。”黑晶王说着,露娜舔了下舌头,从云海转入一条狭窄云端。
“没错,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减少社交频繁程度,少见一些优秀的家伙。其实,和他们在咖啡店聊天,压力小得多。黑晶,我们往云中城去,草莓日光在梦里一直追不到他儿子,这条路我认识,注意路边两侧风之魔会喷射冰霜干扰我们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