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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芦管柿宴:往年收银卅二万 这年收了九百两

“话虽如此,可一旦走出言语背叛的第一步,心里便再无负担,后面任何背叛都将顺理成章。魔由心生啊!”众人沉默中,罗喜财悠悠喝了一口茶后道。

“反正,我罗某宁可不要一官半职,宁可身死道消,也决不背弃大人,哪怕是为留得有用之身。”罗喜财有冷笑道:“一旦有心念背弃,身再有用,也不会是清白的。哼……大人带我们在云南诸司做的这些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我大明着想?即便我们练兵,那也是为大明。我问心无愧!真有那一天,我罗某倒要学一学方孝孺,死则死耳!”

王炬和言婴双双击掌,王炬道:“水师和那些团练兵都是隶属各宣慰司的嘛,我等不过是代为操练罢了。不过,若有人疑我等意图谋反,倒确实有瓜田李下之嫌。因为人家泼你脏水,根本就不是真要证明你谋反。”

众人再次沉默。王炬说的没错,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只要脏水泼你一身,你就别想再清清白白,所有人都会按自己心中所想去揣测你。

“朝中那些人,怎就那么坏呢?”酸花精于算术,对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却疏于理解。

这是简简单单坏的问题吗?但众人均没有嘲笑酸花,大伙知道她心思单纯。

“或许,你们想多了。”徐椒椒突然道:“云南之外,不,是临安府和云南各司之外,根本没人知道这边繁华如中州大地。”

见大伙目光看向自己,徐椒椒脸一红,道:“我要不是亲自来到阿瓦,也不相信阿瓦竟繁华不下我老家吴县。”

众人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确实,在两京之地,人们的认识当中,如今的云南、贵州和广西广东,不过是瘴气丛生的荒蛮之地,是流放之所。当然,广州府除外。

“怪不得,我们其他人一个没动。原来是朝廷还不知道云南诸司又香又甜。”苏苏道。

“是说呢,要不然早派人来抢我们的官职了。”言婴也赞同:“看来,我们不识诸司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得了吧。那也是这一两年的事。”王炬笑道:“记得刚到八百大甸那会儿,我是边吃饭边赶苍蝇,简直是跟苍蝇抢吃的,害我放下碗就亲自挖地种薄荷。最可恨的是蚊虫,一觉醒来,头上全是指头那么大的包。”

“不是有香囊吗?”徐椒椒问。

“香囊顶什么用!那蚊虫密密麻麻的,就跟闹蝗灾差不多。”苏苏道:“我屋里不点两条火绳,都不敢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修仙呢。”

众人齐笑。民间将艾草等一些花草晒干后制成火绳,点燃驱蚊。

笑声中,话题渐渐跑偏,好在愁绪渐散。

“听说,锦衣卫指挥同知吴良已升任都指挥同知,子孙还世袭指挥使?”王炬自己有一些消息渠道,但还是向申式南求证。

申式南点点头。

“那孙子竟然升了正二品?”方绽恨声道。指挥同知是从三品,都指挥同知是正二品。

方绽在吴良手下吃了不少苦,自然记仇。

“咱云南诸司就是后娘养的,爹不疼,娘不爱。”王炬愤然道:“能跟瓦剌搭上关系的,他们不惜财帛,不惜官位,也要结与欢心。”

申式南拍拍王炬肩膀,示意他慎言。王炬说的他们,主要是新帝和太上皇。以王炬的身份,他能说出这种话,足见他心中是真愤怒了。

“据说,土木之变当日,石亨单骑奔还,逃回大同城内?好一个单骑奔还。”言婴也向申式南求证传言。

前一久,因申佑代帝殉难土木堡,大伙都不在申式南面前谈论土木堡之事。

申式南再次点头:“武清伯石亨任京城九门总兵官,节制都督刘得新,都指挥汤节等人。”

几人不知的是,就在他们谈论万里之外的石亨等人时,因京师守卫连日捷报,石亨已被敕封为武清侯。

“哼,看在他坚御强敌的份上,我放他一马。”言婴道。

申式南笑了笑,没说什么。别人或许认为言婴在说大话,但申式南知道,言婴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要对付石亨这样的人,他有很多招。

“突然有点怀念太上皇了。至少他能放心地让我们干事。”方绽道。这话很有些大逆不道的味儿,意思是你嫌弃当今圣上不信任你了呗。

“你这话不全对。太上皇当初能信任我等,高举功不可没。”言婴道。没外人的时候,几人也不称呼王炬为公公,直接叫他的字。

“惠直,你怎么看?”苏苏问。

在场之人,都是一条船上的。谁出事,其他人也别想好过,故而大家说起话来百无顾忌。

申式南还没答话,楼梯处传来回袖的声音:“罗在,让一让,让一让,我这柿子皮薄易破。”

说话间,回袖和芽芽两人双手各端了一个托盘进入茶室,每个托盘里有六个碟子,每个碟子里有一个黄澄澄的柿子,左右两侧各配有一片绿叶。

每个柿子都摘了蒂,插着一根空心的芦管。芦管翠绿,管口圆滑,显然是精心削制、打磨而成。

平日里,二楼的茶室用屏风隔成五六个小间,这会儿人多,便撤去屏风,大伙围坐。徐椒椒想要起身帮回袖接过托盘,回袖微微摇头,示意不用。

随即,回袖两手轻轻一掂,盘中十二个碟子如天女散花,轻轻飘落在申式南一侧的十二人面前,没有晃动,没有声响。

随后,芽芽如法炮制,将十二个碟子天女散花般,摆到另一侧的十二人面前。

众人杯两女这一手绝活惊得嘴巴大张,苏苏与言婴更是高声喝彩。

“回袖,没想到你这个小馋鬼还有这一手?”苏苏喊道。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回袖轻轻一笑,手一抬,苏苏面前碟子上的一片绿叶旋即飞起,擦着苏苏脖子飞向身后,斜着将青铜烛台切为上下两截,上半截“啪”一声掉地上。

申式南笑骂道:“回袖,你舍不得这边好吃的,可以不走,干嘛拿我青铜烛台出气?那可是马哈省送我的。”

回袖盈盈一笑:“马哈省自己就不是个东西,他能有什么好东西?那个烛台太丑了,我看不惯。反正你要走了,也用不着了。”

言罢,对众人行了个福礼:“这点心是我姐妹一点心意。柿子千挑万选,无疤痕,无虫洞,秘法锁鲜。芦管轻轻吸食即可。”

回袖说完,与芽芽一同转身,袅袅下楼。

众人心中暗惊,均想:大人身边几个女子,经常见到,没想到个个身怀绝技,一手功夫恐怕不在花裴之下。

座中二十四人,除申式南、钱樟落和酸花三人外,均细细观赏起这道点心。柿子色满肉润倒也罢了,可这季节居然还有翠绿芦管,委实不多见。

柿子大家都吃过,可用芦管吸食倒是第一次见。见各人都不忍心下口,申式南笑道:“都尝尝吧。好吃可别缠着回袖喊还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好吃的。”

申式南也没想到,回袖今天会显露这一手。他隐约猜到,回袖可能是想警告各人,别以为申大人走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刚刚苏苏问的问题,咱们做臣子的,不好妄议。”申式南道:“我前一久也没闲着,也查了一些事,发现好多事全透着古怪。以福建平叛一事为例……”

申式南先问了一个问题:“正统九年,也就是我从温州府学去京师国子学那一年,太上皇重开福建和浙江银场。你们知道吗,为何要重开银场?”

众人摇头。

“宣德九年,朝廷从银场收上来的银课是三十二万两,福建能收四万两,浙江能收九万两。正统四年,太上皇十二岁,这一年,你们猜猜,银场总的收上来多少银子?”申式南问。

众人七嘴八舌,有猜二十万两的,有猜十三万两的,也有猜二十四万两的,最少的也是十万两。

申式南眼神复杂地扫视众人,道:“你们还是太善良了。当官的几个,今后要要小心了,假如你们跟那些人为同僚,要么寸步难行,甚至身首异处,要么变得跟他们一样贪婪。”

众人不解,齐齐等着他公布答案。

“那一年,所有银场只收上来银课九百两。”申式南缓缓道。

“嚯……”“九百两?”众人齐声惊呼。

这也太狠了,没有人敢相信。

“那些钱到哪里去了?”徐椒椒问。

“问得好!”申式南道:“这是我早几年从翰林院文史馆听来的消息。前些日子,不是有人想将二火黄铜的贪墨赖到我头上么,幸好我们给户部的矿石,只在泉州交割,一切有据可查。我就让人顺便查了一下当年的事……”

申式南美美地吸了一口金柿,缓缓道:“结果,还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时任福建巡按御史柳华,这人是椒椒的同乡,苏州府吴县人。此人擅置村楼,跟马哈省的团练兵一样,编民为甲,给兵杖,不过,却是委任豪绅为甲长。”

“这些人仗着有兵甲,逼迫银场矿工拼命干活,巡按御史、地方官和乡绅三方勾连,私分银子。偏又贪得无厌,竭泽而渔,矿工经常饿着肚子干活,稍不如意就是鞭打棍抽,实在没活路了,这才在邓茂七的带领下聚众反抗。”申式南道。

苏苏道:“可惜他们不知道,那些不是朝廷官兵,而是当地官绅的私兵。”

“没错。可地方官员禀报的是,矿工聚众叛乱。”申式南又接着道:“柳华调任山东副使后,汪澄和柴文显接任福建巡按御史。汪柴二人同样与地方官绅勾结,非但不派兵平乱,还任邓氏兵众攻城略地。”

“这是为何?官军丢了城池,不怕朝廷降罪吗?”徐椒椒再次瞪大眼睛。

“来,我看看,你们谁有当官的潜质。谁来回答这个问题?”申式南目光看向几个没有官身的人。

余承明看了眼邬蓝,轻咳一声。

“死样,你要说便说呗。”邬蓝脸微红。

余承明清了清嗓子,道:“我一有空就听余承汉读史,有个猜想,那些人是想借机将水搅浑,让贪墨的钱财,倒卖的粮食和军资等无从查起,或者干脆栽赃给邓茂七,上报为贼人所抢。”

申式南呵呵一笑,看向王炬,道:“不错不错。承明能看透这点,船厂副统制可为军中真统制。高举,你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王炬也乐呵呵看向余承明,频频颔首。大伙海阔天空谈了许久,先前的不快和担忧似乎已烟消云散。

“后来呢?”徐椒椒又问。

“这就要说到福建布政使宋新了。宋新也不是一只好鸟。沙县在他的庇护下,官绅肆无忌惮欺压百姓,租子须佃户自行送到粮仓,逢年过节要百姓上供送鸡鸭鱼,谓之‘冬牲’。邓茂七好汉一条,攻占沙县后,杀富户,拒‘冬牲’,下令地主自运租归。”申式南道。

“邓茂七深得民心,远近民众尽皆依附,月余聚兵十万之众,很快连下光泽、邵武等县,兵临延平府(今福建南平),又与叶宗留互为呼应。”

说到这,申式南看了看众人意犹未尽的样子,对申固道:“固儿,你去看下回袖姑姑,柿子还有的话,再来一份。”

申固小跑着下楼而去,申式南接着道:“这下,官绅知道怕了。可邓叶两军已成大势,打不过,只好招降。邓叶不是宋江,招降不成,这才上书请求朝廷发兵。听说太上皇大为光火,令陈懋率五军营和神机营等两万人,及江、浙卫所兵马三万,前往平乱。神机营是有火器的,还记得不?”

“后面的事我知道,我来说吧。”苏苏道:“陈懋到了之后,没急着打仗,而是收买内应。邓茂七手下大将罗汝先率先叛变,这名取得有意思。今年二月,罗汝先不知使了何计,怂恿邓茂七再攻延平府。结果……”

“结果邓茂七不出意外地遭遇伏击,惨死乱军之中。”苏苏道:“福建动乱,官绅出工不出力打了两年,太上皇不得不出动神机营,三个月就平定骚乱。随后,太上皇下令彻查浙江、福建暴乱起因。”

“有些人害怕东窗事发,匆匆忙忙拉前任巡按御史柳华顶罪,时任巡按御史汪澄、柴文显连坐,柴磔刑(割肉离骨,断肢体,再割喉),汪弃市(闹市执行死刑)。宋新及按察使方册等十人本来也要连坐斩头的,不过,眼下看来,可能死不了了。”苏苏道。

“为何?”徐椒椒又问。